“李四，我们走。”
刘咏缘三人离开后，秦然神色立马沉了下来，踱步往床上走。
“啊，啊，恩人，去哪啊？”
显形出来的李四有些懵，还不知道要去哪。
躺下床，阴魂离体，一气呵成。
哪怕李四如今学有所成了，可秦然还是会给他带来压力。
真不清楚恩人怎么这么厉害。
秦然看了他一眼，说：“去城隍庙。”
两人很快就悄悄离开了客栈，去往城外。
德清县的城隍庙在城北一里外的山上。
路上李四还是没想明白，神色稀里糊涂的。
于是秦然摇摇头，跟他解释说：“李四，你跟着黑白无常学东西，不仅要学，更要学以致用。我问你，人死后变成阴魂，会有谁来处理？”
李四到底还有点悟性，一点就通，恍然道：“阴差！我知道了，恩人。那史学民说自己死了半年，却没有阴司前去将其带走，也没看见过阴差，这明显不正常。”
“嗯，你说得没错。”秦然神色略微松缓，然后叫他讲讲那晚去城隍庙通报时的情形。
李四低头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按照恩人您的吩咐，赶快去了城隍庙。我还没走近，远远就看见庙里灯火通明，好像有歌乐传出。等我到了门口，就清晰听见门内传出喧哗嘈杂的欢闹，推杯换盏声，吹牛玩笑声，琴弦琵琶声，不绝于耳。且男女皆有，估摸人数不下二十。”
“我觉得奇怪，以为是有什么喜庆的事情在庆祝，便也没多想，屈指叩门。但就在我敲了三次门后，里面声音瞬间就消失了，一下子变得安静，不，应该是寂静，让我不自觉地心生胆颤。”
“没过多久，门被打开，一个差役打扮的鬼问我何事，我讲明来意后，他就把我带到了庙堂上。堂内城隍爷正襟危坐，左右站着判官，神色肃穆。却是并无酒食乐器，更别谈旁人了。”
“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是刚才自己幻听了。这时城隍爷问我身份，我便将此行的来意一一讲清楚，城隍爷就说知道了，让我离开。回来后，因为恩人您的情况紧急，我一时忘了这件事。要不是现在您问起来，我估计都不会提了。”
听完后秦然眉头紧锁，阴司不像人间，想奏乐就奏乐，想聚会就聚会，必须要是重大的节日，如上帝下旨庆祝，东岳大帝诞辰，地藏菩萨入狱日等，城隍庙才能大肆庆祝，以示尊重。
否则哪怕是城隍爷自己的生辰，也仅仅只能邀请三五好友于庙里小聚，不得大摆筵席，高歌华曲的。
可按李四的描述来看，那晚城隍庙里完全就是空前热闹的场景，这是不应该发生的。
十一月九日，根本没有什么节日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庆祝。
旁边李四见他不说话，心情忐忑，生怕自己现在才说出来耽误了什么事情。
“恩人，事情很严重吗？”
点点头，秦然将这事的不寻常之处说了出来，然后道：“这事最坏的情况，就是城隍庙里的那些阴差都有问题，如此一来，就严重到要立即去向东岳大帝禀报了。”
此话一出，把李四吓得飘浮的身子差点摔下去，好不容易稳住了，他颤颤巍巍说道：“有，有这么严重吗？”
秦然从不开玩笑，他紧紧盯着前方，在视野的尽头已经能依稀看见山腰上的城隍庙。
那里幽幽亮起微光，泛着暗绿，令人望而生畏。
“德清县的秘密太多，宋柳蔻娘的莲花会，史学民说的河里莫名的气息，城隍庙的异常。还有李四，那个林琅供出的白莲教可是流窜三省作案，又同样隐秘，它与莲花会保不齐会有交集。”
“如果是那样……”
秦然的声音愈发低沉，让李四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此刻已经完全明白恩人究竟在担心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有关联，那会真的很可怕。
“到了。”
一里地很近，两人又是飘着去的转眼就到了城隍庙。
出来时李四只是疑惑不解，如今被恩人这么点拨，却不敢进去了。
余光看见他的样子，秦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提醒道：“我们此行过来，是以史学民的事情作借口，去探探庙里的虚实，不过史学民的下落我们要说让他跑了，明白吗？”
“哦，嗯，我知道了。”
李四点了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敲响了庙门。
几息之后，门被打开，阴差顶着双黑眼从门缝里冷冷瞪着他们俩，问道：“一个鬼，一个人，来这里所为何事？”
“这位大人，我是临安来的活无常，这是李四，深夜造访，是因为城里有只溺死鬼试图害人，被我们阻拦，但没有抓住，于是特来向城隍爷禀告。”
“敢问大人贵姓？”
那阴差左右打量了我们几眼，将大门完全打开，冷冷说道：“姓朱，进去吧。”
“有劳朱大人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拿出一叠纸钱，秦然客气地笑了笑，将钱塞给对方。
阴差快速收下，然后紧张地望向里面，随即低声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城隍爷不让如此，叫别的看见我定要受罚，下次注意点。”
这下秦然装出懂了的样子，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是小的疏忽了，下次注意。”
“嗯，知道就好，走吧。”
阴差满意点头，不过说话的语气就缓和了许多，带着他们俩穿过几道门，来到了庙堂。
正当时，只见堂内城隍爷正在盘问着一只阴魂，身后站着判官在记录。
刚好城隍爷审问完了，两名阴差将那阴魂带走。
领秦然两人进来的朱姓阴差见了赶忙从堂屋的边角走上去，站在暖阁下方小声禀报。
不多时，城隍爷朝外面看了过来，然后点点头。
朱阴差便跑到堂门口，向秦然和李四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进来了。
两人来到堂下，先是朝城隍爷跪拜，然后自报家门，说了史学民的事情。
“哦？竟有这等事情，你们先起来。”城隍爷笑着看他们，主要是盯着秦然看，“你就是秦然，前阵子老陈还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他对你是赞赏有加啊，说你为他办了几个大案，很有实力。”
老陈指的就是临安县的城隍爷，秦然谦虚道：“两位城隍谬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哈哈哈，果然谦逊。”城隍爷笑着结束这个话题，回头看了判官一眼，“小崔啊，城里巡察是派谁去的？”
闻言判官立马拿出一本簿册，翻看查看，然后正声回答：“是李武一组人，另外每十日黑白无常也亲自去巡检。”
于是城隍爷又问：“那可有提到过这个叫史学民的溺死鬼啊？”
此时那崔姓判官两眼泛起白光，三息之后回答：“回城隍，属下翻阅了近一年他们的报告，并没有提及。”
“嘶……”城隍爷沉吟着手抓胡须，面露不解，“那就奇怪了，秦然我是相信你的，但本官这边也没有问题，说明那史学民定不是寻常溺死鬼，身上恐怕有秘密。他往哪里逃了？”
“这个不清楚，那是晚上，又事发突然，我们着急救人，便没太注意他的去向。”
秦然说话滴水不漏，城隍爷也只好叹了口气，说：“那好，本官会立即派人前去追捕，阴司重地，你还是人，不宜久待，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