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魂了？”
屈向明听完秦然的讲述，也是吃了一惊。
这已经被城隍爷带走的阴魂还有还阳的事，当真稀奇。
钱妙真见多识广，猜测道：“或许是这女子命不该绝，所以有人救她，城隍便将她放了。若是过了头七，那什么法子也不管用。”
那刘善人救活了溺死的陌生女子后，两人和救女子上来的男人和吹气的农妇一起进城，要去县衙说明情况。
秦然若有所思道：“凡是掉到水里淹死而没有超过一天的人，那时候魂灵尚未离体，还可以根据《洗冤录》上面的骑牛法救活。这女子死了三日，还能起死回生，被叫作刘善人的手段又是高明许多了。”
“这个人我知道，这边店里的掌柜来我家交账本时提到过有这么个活佛大夫，叫刘咏缘，医术高明，治病不分高低贵贱，贫苦的人他只收一文钱。他治好了城里百姓许多的疑难杂症，都说刘咏缘赛过扁鹊，乃在世华佗。”
“当时我听完还以为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没想到竟如此年轻，只怕比秦兄弟你也大不了几岁。”
等屈向明说完，刘咏缘一行人也已经沿着河桥进入城门，消失不见。
钱妙真似乎有些爱吃，一碗面下肚还不满足，又点了盘切片牛肉，一块块夹着往嘴里送。
如此重盐重荤，秦然不知以前她拜入的是哪个道派。
“天下之大，有真才实学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人来了。”
话题陡然一转，秦然和屈向明忙朝王万里那艘小船看去，只见一个人踏上了船板，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半刻钟之后，一个尖嘴鹰鼻的男人离开小船，朝四周看了看，这才混入人群中准备进城。
见状秦然只是向钱妙真和屈向明点点头，便起身跟了上去。
突然想起什么，屈向明跟上去，和秦然悄悄说了几句，把一块令牌交给了他。
紧跟着王万里也下了船，付给船家钱后，就悄悄上岸离开了。
他走的方向是远离德清县的，然后越过第一座石桥，朝人烟稀少的树林走去。
穿过林子，来到运河的一条支流上，那里正有一艘货船在等着，岸上还有两名壮汉，见到王万里后主动迎了上来。
两人一左一右夹住王万里，拥着踏上脚板上船。
“辛苦王老弟了，还要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趟绍兴。”
“哪里哪里，能为会社做事，是万里的荣幸。”
“你在余杭，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有知县保着我，完全没有问题。”
“嗯，那就好。”
……
德清县城到底是座“水城”，南条河四通八达，从城北进来，以城中央无底潭为深池，向东南西三个方向流走。
城里的房屋街道都是沿河而建，小船扁舟和竹筏随处可见，可以称得是水上人家。
秦然沿着河边街道往城里走，那与王万里接头的鹰鼻男则是租了一艘小船过河。
直到行至城北，那人才下了船，上陆地后走进一条小巷。
秦然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假意在街对面的书摊上挑选，最后发现对方是开了巷子最深处左边的门户进去。
“公子也是来寻花问柳的吧。”
这时摊主见秦然时不时看向花柳巷里，顿时心领神会，凑过去小声揶揄。
秦然面露惊异，但很快反应了过来，附和道：“小弟第一次来，还不知道规矩。”
“呵呵呵。”
摊主抚须而笑，搬出一只独凳让秦然坐下，然后仔细介绍道：“我姓陆，阁下……”
“姓秦。”秦然回答。
“哦哦，秦兄弟若是不介意，可叫我一声陆老哥。”
这陆摊主很是自来熟，一两句话就想跟秦然称兄道弟。
不过这也正合后者的心意，他人生地不熟，能打探消息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马上换上一副笑中带色的神情，奉承道：“陆老哥，您知道这花柳巷的情况吗，我偶然听人提起，想进去体验一番。”
姓陆的摊主闻言笑眯眯地拿出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十三居”的字样，交给秦然后说道：“秦兄弟，我看你一表人才，英俊潇洒，这才将册子交给你，上面有各个花柳的画像简介，你若是看上了哪个，我就带你进去。”
听完秦然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即明白了这书摊摊主就是花柳巷的老鸨啊。
“哈哈哈，怎么，没想到我是个男的吧。”
看见秦然的神色，陆摊主很是高兴，笑声爽朗。
他确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男妈妈秦然倒是见过，但无论是打扮还是语气都极具女人味。
可眼前这个老哥没有一点女人特征，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中年男子罢了。
陆摊主也不过多解释，抬手示意秦然翻开册子看看。
后者低头打开去看，每个女子的姿色都堪称上好，且她们的打扮各不相同，有清秀佳人的，也有人妇穿着的，还有农妇装扮，甚至是有穿佛道服饰的。
年龄的跨度也不小，从小家碧玉到半老徐娘，当真是应有尽有。
只是看那价格，从门房号看是越往巷子里面，收的钱越贵，最里面的十二十三号甚至去一次要收十两银子。
只是这十三号的模样，好像有些眼熟。
秦然不动声色，略作思考就想起来之前在城外遇到的那具死而复生的女尸，虽然当时浮肿，可现在看着画像，的确是有七八分相像的。
“兄弟我要提现你哈，进去你可以和她们玩游戏，但能否共度春宵还要看姑娘们的态度，可不能强来。”
挑挑眉，秦然像真正来兴趣的样子，追问道：“玩游戏？不知是何种游戏？”
听言陆摊主一副你懂的眼神，轻佻道：“你说是什么游戏，除了不能尽人道，那些个姑娘们可是任君轻采撷的啊。”
“咳咳……”
秦然听得心惊胆战，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青楼，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即便定力再怎么好也顶不住别人这般诱惑。
于是他赶忙故作镇定，挑起册子里面的姑娘。
而这些表现在陆摊主看来，正好符合他对初出茅庐小伙子的印象，心中最后一点的疑虑也随之消散。
“那老哥，这个怎么样？”
看似是有心无意，实则秦然是故意点的十二号蔻娘，二十四岁，熟妇模样，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即便是画像也风情万种。
只是摊主在见到他点的后，却是笑脸僵硬，颇有些尴尬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啊，这蔻娘已经被人长期包下来了，不对外接客。”
秦然面色不愉，质问道：“不接客还留在册子上做什么。再说了，美人还能叫一个人长期霸占的吗？”
“嗨呀，小哥莫生气。刚才有个人进到巷子最里面左边那扇门，你看见没有？”
等秦然点头后，陆摊主说明原由：“那房子就是蔻娘的，那男人出价高，一个月就肯出五百两，况且蔻娘也对他有意，我们也不好棒打鸳鸯嘛不是。”
“五百两？”秦然吓了一跳，面露好奇地打探，“不知那位兄台是谁，如此有钱？”
“这个，客人的消息老哥不好透露。”陆老鸨面色先是迟疑，随后又浪荡起来，“秦兄弟你选个别的，其他姑娘也好看得紧，手艺活也不差哦。”
“真无趣，有钱都还没地花。”撇撇嘴，秦然失去兴致般翻过蔻娘那一页，指着十三号白娘子，“那就选个同等价位的她吧，这长相和身段，再配上清纯的打扮，也让我心痒痒。”
可老鸨听了脸色再次垮掉，苦笑道：“我说兄弟，你可真会选人啊。”
这下子秦然合上十三居，将它砸在摊子上，生气地说：“怎么，难道她也被包养了？我跟你说，今天要么点她，要么我走人。真是的，听着新鲜才过来瞧瞧，你拿我寻开心是吧！”
陆老鸨却赶忙拉住了他，解释说：“哎哎哎，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白娘子没被人包养，她失踪了。”
秦然神色微凝，随即作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转身重新坐下。
“失踪了？什么意思？”
说起此事，陆老鸨也是顶着个愁苦脸，说：“三天前，她莫名失踪了，屋子里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这几天我去街上到处打听，没人见过她，可是把我急坏了呀。”
秦然理所当然地问：“那这白娘子失踪前就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有也看不出来。兄弟你是不知道，这白娘子整天就是一副嫌弃厌恶的冰块脸，和其他姐妹乃至我都没有太多的交流。偏偏最近男人们还好这口，进屋子后玩些刺激的，说客人让她把自己绑起来，用嫌弃讨厌的目光看着对方，再拿鞭子藤条啥的抽打客人。”
“秦兄弟你说，那些个男人就这么贱啊。”
秦然听得直抽嘴角，现在的人都这么会玩吗？
不过他对别人的喜好不感兴趣，在知道那溺死女人是这花柳巷的白娘子后，秦然最关心的还是那个鹰鼻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