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陆妈妈，有新客人啊。”
秦然正在思索如何套取更多关于鹰鼻男的信息，就听见街对面有道明朗的声音传来。
扭头看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就是那鹰鼻男人嘛。
陆老鸨见到对方脸都笑开了花，等男人走近后，连忙迎上去谄笑着说：“哎哟，多亏宋公子还记得小的，怎么，今晚不在这留宿吗？”
宋姓男人挥着折扇，没有搭话，而是先上下打量秦然，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让后者感到莫名的恶寒。
“哦，留宿，肯定留宿。只是蔻娘她说想吃桂花糕，我这不出来给她买点。”
他说这话时看都没看陆老鸨一眼，收起扇子朝秦然行礼，“在下宋柳，不知兄台贵姓。”
对方主动打招呼，倒是省去秦然的麻烦了，于是他忍着心里不知所谓的不适，回礼答道：“免贵姓秦，秦仲。”
“原来是秦兄，也对这花柳巷感兴趣？”宋柳直起身，语气轻浮，眉宇之间有些挑逗。
秦然愈发觉得这人古怪，但面儿上不好发作，如实回答说：“是想进去玩玩，只不过我想点的人，一个被宋兄你包了，一个失踪了。”
哪知宋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故作轻松地说：“秦兄想点白娘子，但她已经失联好几天了吧，陆妈妈。”
陆妈妈拍拍手，笑呵呵道：“是呀，我刚才就把白娘子的情况跟这位兄弟说了，正准备让他再看看其他姑娘呢。”
“不必，我既然要点就要最好的。这里没有我想要的，我就去别处转转。”
秦然受不了宋柳若有若无的视线，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打算先走为上，晚上再来探查。
“陆叔叔，找到了，找到了！人找到了！”
他刚转过身，就看见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童朝他们这边飞奔过来。
秦然和宋柳两人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书摊主陆老鸨则是惊喜万分，激动道：“有白娘子的消息了？”
男童到了三人面前，脸蛋扑红，点头兴奋说：“嗯，白姐姐现在在县衙门，听说是起死回生什么的，正在受县老爷审问，好多人去看呢！”
此话一出，秦然他们脸上各自精彩。
秦然当然是最镇定的，自己的猜测被印证，溺死的女人就是白娘子。
陆老鸨老脸则浮现出失而复得的喜悦以及疑惑。
倒是那宋柳神色一变，似乎有些慌乱。
“找到了就好，我还要去买糕点，先走一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然若有所思。
“死而复生？白娘子这几天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快快，小家伙，带我去看看。”
“哦哦，那走吧。”
最后书摊边只留下秦然一个人，没有继续跟踪宋柳，而是吊在了陆老鸨身后，准备去县衙。
……
德清县衙在城东，一路上秦然遇见的人都在朝相同方向走，议论纷纷，说的都是白娘子溺死三日后神奇复活，可见这件事已经在城里传开了。
等秦然到了县衙门前，好在还没有人满为患，能进得去。
于是他赶紧加快脚步，找准人群之中的缝隙，进了衙门，来到公堂前的空地上，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从堂前排到了衙门入口。
“你说你为一道士所害，那他叫什么，什么长相，你又是如何认识他的，怎么害的你，又是如何复活的，一一说来。”
公堂之上，那死而复生的白娘子已经换上一身布衣，双膝跪地。
德清县令坐于高堂，神色肃穆。
“回知县的话，妾本是花柳巷的一名娼妓，三个月前有一个自称‘归一’的道士暗地里找上我，说有一桩买卖问我要不要做。”
秦然看不清白娘子的神情，从语气上听着却觉得她极为平静。
“归一是道士打扮，体型高大，至少有七尺高，瘦脸塌鼻，目光如鼠。他向外人号称能够招来天上仙女，且可以听他号令行事，与人交合。于是就有富贵人家找上归一，他不收钱财，只要求别人备好华丽珍贵的衣裙钗钏，因为仙女不能穿着天宫衣服下凡，太普通的服饰又不配仙女。有人若是起了色心，答应照做了，就要给归一安排干净的房间，且施法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初更，身形高大的他就把倮身的妾绑在身上，借助宽松的道袍掩人耳目，走进房中，然后假装书写符箓，踏步天罡，妾则是快速穿好衣裳服饰。一切准备好后，归一打开门让对方进来，男人见妾姿色十分美丽，又满身散发出异香，便真的以为妾是天仙，急不可耐地与妾交合。归一告诫妾，期间不要说话，也不许笑，以免暴露。”
“到了天将要亮时，归一进来，要男人出去，再装作施法的样子，实则是将妾重新绑在身上，连带那些值钱的服饰也一并带走。事后他把这些东西拿去典当，换来的钱与妾四六分账。三个月来这样的勾当做了六十次，无往不利。每次妾被绑在归一的身上，就会昏睡，再醒来就到了别人家里，不知道具体身处何方，只是任由男人媾和玩弄。”
“然而就在三天前，妾无意间偷听到归一与另一个男人在屋中密谈，所说关于‘乞丐’‘谋划将要完成’‘再等等’的话，结果不小心碰倒窗台的花盆，被他们发现，就将妾淹死在了南条河中。然后他们移尸到城南水门河下，用巨石压住妾，以防被人发现。今日不知是何缘故，妾的尸体被水流冲了出来，得到恩人刘活佛相救，这才活了过来。”
一番话说出，早已把围观的百姓听得目瞪口呆，震惊万分。
“这这这，如此妖术闻所未闻呐，那叫归一的道士你们见过吗？”
“没听说过这号人啊，竟然如此狡诈心狠，把共谋的妓女淹死不说，还用石头压住。”
“哎，那个和道士密谋的人是谁，乞丐，谋划，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等等，这些暂且不说，这白娘子泡在水里三天了，都能被刘大善人救活，这也太厉害了吧！”
“……”
周边的人议论纷纷，而秦然则是心生警惕，“乞丐”二字让他立马觉得，这道士归一也是莲花会的人，并且很有可能和他密谈的就是宋柳。
所以刚才在花柳巷外，宋柳听见白娘子活了过来，神色才有短暂的不对劲，他就是害死后者的凶手之一。
“肃静！”
县令拍下惊堂木，左右衙役同时砸动威武棒，口喊威武，终于叫堂外的嘈杂声安静下来。
他也是觉得白娘子说的不可思议，又问：“你说杀你的人除了归一，还有一个，那这人你可知道是谁？”
白娘子摇摇头，回答说：“当时天色昏暗，妾透过窗户只能看见影子，待被发现后就赶紧跑，没敢回头看，后来他们追上来，就把妾的头按在了水里，没有机会去看是谁。”
“归一除了法号，长相，可还知道其他的信息，比如他来自哪里，在哪所道观修炼。”
面对这些问题，白娘子却一问三不知，表示自己三个月来，每次都是被归一带到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与人人道，结束后就又回到了家中，隔天桌上就会出现银子。
关于道士归一则所知甚少，有几次她问过，但归一不说，还告诫她以后不要再问了。
知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种怪事他也是平生未见。
“这样，等下你详细说说妖道的样貌，本官会找人描下来，全城张贴通缉。念在你是被人所害，又于水中浸泡了三日，本官便将你放还家中，将所得钱财尽数上缴，此后就不追究你与妖道合谋骗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