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历淡定地咽下一口包子：“倒也不必如此省钱。”
素光嘿嘿一笑，她就是开个玩笑。天气这么冷，天天让人睡地上怎么受得了，昨天晚上是事急从权，今儿个有的是时间去找舒服的客栈。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把正事办了要紧。
吃完饭，两人结了房钱，去城边上找老唐。
老唐裹着厚棉衣，脚下拢着一盆炭火在烤火，素光和伏历二人来了，老唐笑着给他们让座：“我这几天正念叨着，要是还不来，八成今年就不会来了，可巧你们就来了。”
素光抖抖外套上的碎雪，把提着的几条干鱼送给老唐：“和唐掌柜谈好的生意，怎么能不来呢。这是我娘自己晒的，乡下的土特产，不值什么钱，熬点汤喝一喝倒还凑合，唐掌柜不要客气。”她把一叠银票放到桌上，“唐掌柜您点一下？”
老唐嘴里说着太麻烦了真是令人过意不去，手上当真一点不客气，接过干鱼，指尖沾了唾沫，飞快点起银票来，来回数上三遍，分毫不差。老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货在仓库里码放地好好的，二位要不也去清点清点？”
素光和伏历互相对视一眼：“货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还有件事情想麻烦唐掌柜。”
老唐抬抬手，示意素光直说。
“唐掌柜您知道，我和伏历初来乍到县城，手里拢着这么一批货，可是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更别提支个摊子把货卖出去了，唐掌柜若是有合适的门面，不妨给我们介绍介绍？您放心，道理我们都懂，不会让您白忙活。”
老唐瞅着两个年轻人，心里很是感慨。说句实话，他颇有些妒忌素光，妒忌她眼光好，早早就把羊毛毡盘到手里，现在天寒地冻正好出售，生意一定火爆。可做生意最讲究诚信二字，他早就把东西低价脱手给素光了，怎好意思再反悔要回来。再说，他家的棉花生意好得很，赚头比羊毛毡大多了。老唐宁愿交给个长远的朋友，也不愿贪图眼下这点利好。何况，真要把生意做大做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至于素光说的门面一事，老唐这里还真有个合适的，就在隔壁。
老唐手往旁边一指：“我知道你们艰难，我也不是那等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你们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其实我们这做棉花生意啊，和那布庄，丝线行都有往来。旁边这家店是我一个远房表弟的产业，做布鞋的。他家里出了点事情，急忙回去处理，估计要明年开春才能回来，这门面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我联系他一下，暂且转租给你们用？里面货架，柜台等都是现成的，也不多收你们费用了，门面本来是什么价格，现在就收什么价。”
素光喜不自胜，她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一问老唐，没想到真的有门路。素光简直要高兴坏了，隔壁店铺离城门口更近，往来行人多，守在这里比在城里更好，当下再三更老唐道谢。
那表弟临走前，拜托老唐偶尔帮他看一眼店铺，以防遭了偷儿，特意在老唐这里留了把钥匙。老唐当下就把钥匙找出来，开了门，领素光伏历进去。
店里收拾得还算干净，不过东西摆放得有些凌乱，可见主人家走的时候很匆忙。
“说好了啊，只是把门面租给你们用，库房什么的就免了啊。里面有个小房间，把被子一叠，几张羊毛毡一放，平时睡觉小憩什么的也够用了。”老唐一面把没卖完或者没做完的鞋子往库房里搬，一面嘱咐道。
素光和伏历都是懂道理的，他们在这里就是暂用，哪里能动主人家的东西，再三保证：“唐掌柜放心，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一分一毫都不会拿。”
“那我就放心了。”
三个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才把门面整理出来。老唐就此撤手，回店里给表弟写信去了。素光和伏历还不能够歇息，一趟一趟往棉花铺子里跑，把羊毛毡铺满整个货架才罢手。这时候天也黑了。两人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素光揉着酸疼的肩背：“两家店瞅着这么近，可一趟接一趟地跑，还是怪累人的。”其实她也没搬多少趟，大部分活儿都是伏历在干。越往后面素光的动作越慢，伏历跑两趟她才勉强跑完一趟，拿的毛毡也比伏历少。
伏历带着些许责备：“让你在旁边坐着休息你又不听。”
素光嘟了嘟嘴：“这不是怕你太累了嘛，我怎么好看着你一个人干活儿，自己在旁边什么也不管？”这话说出来她顿时觉得有点怪怪的，向来只有女子心疼丈夫时会用这种微嗔的语调跟男人说话，从没有听说过雇主心疼雇工。她马上找补：“把你累坏了我岂不是更累?”
伏历脸上倒不见异色，只淡淡扫了素光一眼，看不出情绪起伏。他提议去吃饭，素光马上拍手同意，把这点子尴尬揭了过去。
素光找了一家大客栈，点了四五个肉菜，外加一木桶米饭。正经吃饭的时候谁也没空说话，只顾埋头苦吃，好把死命干一下午后消耗的体力都补回来。饭后开了两间房，都是被褥厚实，碳火充足，热水管够的上房。素光没有那般小气，为了省钱把伏历挤到地上去睡。伏历可是唯二劳动力中的天花板，许多事情都指着伏历下苦力呢，把他冻生病了，素光可有得罪受了。
两人都睡上了踏实安稳的觉。
第二天一大早，在客栈吃了早饭，就到新盘下的门面那里守着了。
后面可不敢这样大手大脚花钱了。结了老唐那里的货款之后，素光兜里就不剩几个铜板。她找老唐借了一只火炉和一口锅，在屋子里搭了个简易火炉兼锅灶，用来煮饭吃。平时煮个面条，闷个腊肉米饭什么的，也够用了，还能烤火烧热水。此外，也把木床收拾出来，被子他们自带了几床，寄放在马车行那里，如今搬过来使正好。好在屋子里还有一个简陋的睡榻，多铺点被褥毛毡后，火炉一摆，也够伏历睡的了。
一个简单的店铺，就被两个人东拼西凑搭建起来。
为了尽可能多地招揽顾客，素光特意把几排货架搬到门口，摆上整理得一丝不苟的毛毡，向走过路过的人推销：“在这最寒冷的时节，我们需要棉被，需要炭火，同时也需要一张毛毡，想一想，当我们坐在火炉边上时，身上搭着一条厚厚的毛毡，是多么的舒坦……”
确实如他们预料的那样，生意很不错，先是一两个人上门，后来带着亲朋好友一起来。从开店第一天起，客人就没断过。
这几日风雪愈发大了，一堆衣着光鲜的仆从却簇拥着什么人，来到素光他们的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