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快要封山，路不好走，往日一日可达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天。
一路上，素光伏历两个就靠干粮果腹，红薯早吃完了，喝水只能喝凉的水，要方便也只能下到野地里去解决。素光为了减少麻烦，尽量少吃东西，就这样忍饥挨饿，到第三天半夜，终于赶到城里。困难虽多，两人却都没叫过苦。
马车一停，素光就迫不及待冲下来，狠狠吸入几口冷空气，寒冽的空气快要把她的心肺挤压炸裂开来，素光却觉得无比舒畅。在逼仄的马车上时，为了保暖，她和伏历谁也不敢掀开车门和车窗，只敢留一丝丝的缝隙，饶是如此，冷风灌进来依然冻得人难受。马车内缺少空气流通，滋味也难熬。
才呼吸几下子，一件厚实的外套从头顶罩下来，伏历把她裹紧了：“赶紧披上，手都冻红了。”
素光心跳满了半拍，脸一下子红了，还好是晚上看不出来：“下来得太急，忘穿了。”
车夫架着马车去县城里的落脚点过夜，哒哒哒消失在暮色里，冬日街上人本来就少，天黑后更是没什么人晃悠，连乞丐都会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窝着，一时间，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素光和伏历两个。
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伏历拉了拉包袱，四下里一望，举起手里的灯笼：“先找个客栈吃点东西，住一晚。”
这正是素光想说的。她搓着手，顶着冷风，跟在伏历后头，只盼着这个时候还有客栈没关门，能收留他们两个。
万幸的是，两人运气不错，居然真就找到一家，刚好敢在客栈关门的前一刻迈进去，终于有了个挡风之所。
素光满脸殷切：“两间客房，上些热水给我们洗漱泡脚，再来些吃的，都送到房间里。”
小二打着哈欠，懒懒撩起眼皮：“只有一间客房了，凑合一下？”
素光：“……你们生意这么好？”
小二：“就是因为生意不好，才懒得打理，干净的客房只剩一间了。”他还补了句，“别叫我现在去打扫，又冷又困又累，不想动手。”
素光：“你住店还是我住店？你出钱还是我出钱？你们老板知道你这副德行吗？”
小二十分硬气：“别用这种满脸怨气的表情看我，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因为我就是老板。”他一指楼上左边一排房，“看到没，那些都是空的，为什么不打扫？因为右边那排已经住满了！大爷的，这么冷的天，一个两个都不走，死活要赖在我的店里，还不给结房钱！再这么下去，老子我想直接赶人了，我也要养活一家老小啊……”
素光还想挣扎一下：“我们不是那种不结房钱的……”
伏历出声：“就一间吧。”
素光回望他，一脸震惊。虽然为了方便行事，她特意穿了男装出门，画了又粗又黑的眉毛，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伏历知道她是女子啊，这这……
伏历面不改色：“天太晚了，早点休息要紧。”
素光虽然知道伏历说的有道理，但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就这样跟一个男子同室而居了。小二甩着钥匙领二人去到房间，还朝素光嫌弃一句：“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忸怩的。”素光无言扶额。
算了算了，好歹是有个落脚之地了，一碰到椅子，素光就不想动，简直跟椅子长到一起了一般，倒是伏历，还有精力整理整理包袱。很快，小二把食物送过来：“包子和排骨汤都是热在锅里的，锅底下添把火就能吃，但热水还在烧着，等你们吃完饭就有了。”
两人坐在桌前吃饭，素光眼冒绿光，吃包子吃得格外凶猛，一连干下四个不带歇口气儿，伏历略显斯文，给她盛碗汤顺了顺。吃完饭，一个尴尬的难题摆在台面上。
素光想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可伏历在屋子里……
伏历颇有眼力劲儿，小二把热水准备齐全了，他主动站起来走到屋外：“我去外面站会儿，吃多了消消食，你先忙着，收拾好了叫我就行。”
“行。”素光自然懂得不要打破这层尴尬。同时心底一暖，伏历确实很会照顾人。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
换伏历进来洗澡，伏历从包袱里拿出衣服：“你别出屋子了，就坐在屏风外面吧，外面冷。”
素光迷迷糊糊嗯了声。一顿饱饭一吃，一个热水澡一洗，身体得到完全放松，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懒洋洋的，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睡一觉，哪还有心情想别的，能不出屋自然好，反正伏历一个大男人，被人看了又不吃亏，她还懒得看呢。
起起落落的水声中，素光闭上眼。
伏历穿上里衣出来时，素光已经趴在桌子上熟睡过去，他小心翼翼把素光抱到里间床上，盖好被子，还掖了掖被角。自己去了外间打地铺。
次日素光睡到自然醒，亮堂堂的天光中，她忽的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一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只是屋里不见伏历的身影，两个包裹整齐放在架子上。
“伏……”刚出声找人，房门一响，伏历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端着一托盘食物，“若是还没醒，我就要叫你起床了。”
素光挠挠耳朵：“昨儿个太累了。这么一大早就去端早饭，真是幸苦你了。”
伏历指着墙角的刻漏一笑：“现在已是午时了。”
“啊？”素光一醒只顾着找伏历，还没来得及看时辰，有些懊恼，“真是，怎么能睡这么久，耽误大事了。”
“无妨，这几天路上折腾累了，先让身体恢复元气再做其他事情。”伏历摆好午饭，“快来吃饭吧。”
一顿饭素光吃得食不知味，心里惦记着事情。
伏历看她欲言又止，又笑了：“昨晚我睡的地铺，特意让小二多抱了被子，多加了炭火，不冷。”
素光砰砰乱跳的心陡然平息：“那就好。”
她脸上的微笑十分真诚：“这里很便宜，两个人一间房十分划算，反正我们要在城里待一段时间，不如一直住这家店？”
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