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顿时瞌睡全无：“你要多少？”这事儿是她红口白牙许诺了伏历的，赖也赖不掉，她也没打算赖，素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隐隐有些兴奋。
伏历低头想了一会儿：“和樱桃一样，每个月六百文。”
“成交。”不怕伏历多要，就怕他不肯多要，多要多干活儿。
素光笑嘻嘻的，眼光从伏历的脸上转到脚底，又从脚底溜到胸前，仿佛在打亮一件刚入手的大型物件。伏历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以天色已晚为由，进屋睡了。
素光心里盘算着，以后她就是伏历的雇主，伏历任他使唤，想想就美滋滋。
一眨眼翻过秋，入了冬。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明明昨儿还是艳阳高照，干活儿还得脱外套，晚上却刮了一晚上的寒风，第二天人出屋一看，风雨夹杂着碎雪粒子落下来了。风雪连吹带刮七八天之后，天地间彻底冷寂下来，由不得人不相信天确实是冷了。街上走动的人稀稀疏疏，无一不是裹着厚厚的棉衣。
许氏站在面馆门口，心事重重对素光道：“入冬了之后，生意就大不如前了。今年冬天的天气委实有些奇怪，以往的冬天来得没有这样早，也不知这么冷的天还要持续多久。”说罢重重叹了口气。
“老天爷安排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呢。”
只有素光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后面只会越来越恶劣。好在家里早就置备了足够的冬衣和棉花，许氏也抽着空闲时候把一家人的冬衣都做了几身，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许氏紧了紧衣襟：“还是你有成算啊，早早的就让家里把财米油盐都准备充足了，如今我们也不用操心什么。”
中秋过后，素光时不时催着许氏上山砍些柴火回来备着，如今无论是村子里还是镇上，柴火都是充足的，家里的日子还过得去。
“娘，我们回去烤火吧，站久了当心把脸吹裂。”素光搓了搓手，和许氏一道进屋去了。屋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大火盆，火烧得旺旺的，烘烤得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火盆上面架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可以放锅或者水壶，烧水做饭什么很方便。素光之前在火盆的灰堆里放了几个红薯，如今快要熟了，烤红薯特有的香味儿飘散出来。
小白懒洋洋卧在火盆边不起身，芸香一下一下抚摸着小白厚厚的皮毛，咽着口水问素光：“姐姐，烤红薯什么时候好啊？”
“我来看看。”素光挥动铁钳，把外面的一层灰扒拉开，露出红薯半个圆滚滚的胖身子，她用力夹了夹，感觉还有硬度，便又将热灰扒拉回去，“还没熟，再等一会就能吃了。我们先喝点热茶。”
芸香不想喝茶，自顾自和小白玩去了。
红薯熟了后，每个人分了个烤红薯吃下肚，到了中午饭点时都觉得不太饿，许氏便简单做了一锅面片汤，连汤带水一碗下肚，身上暖暖和和的。
天冷下来，另一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等许氏也吃完了，素光才开口：“娘，这两天我想找个日子去县城一趟。”
许氏有些惊讶：“这天寒地冻的，就在家里待着不好么，做什么跑那么远？”
“娘忘了？先前我在县里囤了一批毛毡，现在正是最好的出货机会，我得去县里管这事儿啊。”
许氏两眼放光，兴奋拍手：“哎呀这可正是赶上了啊！”素光那批货有三千来张毛毡，若是都能脱手，绝对能大赚一笔。
“现在冷得不算太厉害，我早点去县城，租个小门面，把摊子支起来。后面的天气只会越来越冷，到时候就方便卖东西了。”
“是这么个道理，我和你一起去？”
“娘您就不用了，您和樱桃照看着家里，我带上伏历吧。”
伏历平静说了声好。
樱桃望望素光，又望望许氏，没有说话。素光此一去，说起来只是去把毛毡卖了，可实际上呢，租门面，支摊子，招揽客人，都是从头做起，加上这么恶劣的天气，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招呼的客人多了，见的世面广了，樱桃也愈发有主见和眼力，她心底里不想跟素光去吃这份苦，留在面馆里就顶好。不过，若是素光一定要她去，她也是愿意跟着走的。
许氏不放心：“就你和伏历两个人能行？”
素光一笑：“娘，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们银子给到位，有什么事情办不成？你就等好吧。”
话虽这样说，其实素光心里也没底，她只是想让许氏在家放心而已。
许氏也知道，家里离不开她，若她走了，把芸香一个人丢给樱桃，两个都是小孩子家家的，若有人上们来怎么办？她不放心，若把芸香托到别人家，她跟着素光一起走，万一又发生上次钱氏那样的事情该如何是好？再说面馆也要人照看。至于让樱桃跟着素光一起去，算了，这种费力不一定能讨到好的事情，还是不要为难樱桃了，樱桃毕竟只是她侄女儿，没道理跟着她亲生女儿吃苦受罪。
一想到这些，许氏便有些遗憾，素光没个可以依靠的兄弟。
她只能拜托伏历：“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靠得住的，我就把素光托付给你了。你们两个平平安安地去，不指望你们挣多少钱，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伏历郑重道：“伯母放心，我必定会照顾好素光。就算我出事，也不会让素光出事。”
“瞎说八道什么，你们两个都不能出事。”许氏哽咽了一下，跑进卧房，搬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陶罐，从里面掏出一把银票和两袋碎银子，其中一袋子碎银和银票交给素光，另一袋碎银交给伏历，谆谆叮嘱，“出门在外，多带点钱总要安心些。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人莫要吃苦。”
素光知道这应该是家中所有的积蓄，她接过银钱，妥善收好：“娘你就别担心了，在家里安安心心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是。”
镇上的马车行还没有停业，素光和伏历租了辆马车，待雪停了一些才动身。临走前，许氏把保暖的棉衣和果腹的干粮都帮着收拾妥当了，又烤了一小包袱烤红薯，让素光抱在怀里，现在可以取取暖，饿了还能垫肚子。
素光一边笑许氏都要让她把家搬空了，一边接过包袱，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