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崇文面上不显任何,他只是十分平和地将秦咏的画作称赞一番,而后提及杜元良。
秦咏心根本不在此,无论秦崇文说得多么激情澎湃,他也连眼都不抬。
一心只醉书画。
秦崇文忍无可忍,干脆将话挑明了。
一把握起秦咏的手腕,逼他看着自己。
秦咏微蹙眉,眸中写满不耐。
秦崇文:“杜元良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你自己看!”
岳惟适时上前,将各种证据呈于秦咏面前。
秦咏转顾那精致的木箱,却迟迟不肯打开,连碰都不碰一下。
“好,你不开,我开。”
秦崇文一把拿过,不假思索将盖子掀开,尽数捉出里面的纸张,摔扔在秦咏面前的桌案上。
恰好,纸张整齐叠摞在案上,遮住画作大部分,却露出一根笔直的翠竹。
竹乃四君子之一,品性高洁、坚贞不摧。
而这恰是杜元良所没有的。
秦崇文盯着那竹看了半晌,眸中尽是讽刺。
“还没明白么?老天都在暗示你。”
他耷拉着眼皮,晦暗不明的眼凝视着秦咏,不冷不淡地叫了一声:“叔父。”
那些鲜红的字目十分醒目,刺痛秦咏的双眼。
他任由泪水盈满眼眶,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纸张的厚度已很说明问题,连细看都不用。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秦咏忽发狂似地挥舞着双臂,将那些罪证扫落在地。
“这绝不可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双眼撑地极大,这使他的神色看起来极其诡异。
尤其他还披散着头发。
他缓缓转顾秦崇文:“你恨杜卿,因为他将原本属于你的皇位给了我,所以你恨他,对不对?”
他不待秦崇文回答,心中已认定这个答案,兀自狂笑了起来。
眼眶中满蓄的泪水,终于随着他夸张的表情和动作滑落。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你们都想置朕于死地,郑参知是这样,冯国士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哈哈哈,但是!但是他们都已经死了,死了!”
秦咏口中所提郑参知与冯国士皆为朝中栋梁,是为言官,为人清正廉明、秉公言事。
尤其郑参知,为人更是刚正不阿,敢于直言。
一个是先帝的启蒙之师,一个是先帝的陪读,二人皆朝中元老,服侍过两位帝王。
自是坚定不移的皇室正统派,主张立秦崇文这个先帝钦点的正统太子为帝。
可,尽管此二人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还是死于三权之争。
自此,朝中众臣,才开始向杜元良一派倾斜。
最初以郑、冯为首的正统派,死的死,辞官的辞官,倒戈的倒戈,游移的游移。
散如一盘沙。
他二人是秦崇文的大恩人,秦咏以如此满含轻蔑的语气提及二人,无疑是一种羞辱,也在秦崇文心上扎了一刀。
秦崇文双目登时撑大,险些失去理智,好在岳惟及时轻咳一声,唤回了他的理智。
秦崇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疏解胸中郁闷之气。
“没人想害你,我也只是告诉你实情,免得你像个磨喝乐似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沾沾自喜。”
秦崇文语调平和,但表情实在不怎么友善,脸上肌肉紧绷到微微颤抖,双目圆瞪到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在隐忍和压制怒气。
秦咏权拿这当做被拆穿心思后的恼怒,自是不搭理,淡淡移开视线,继续作画。
秦崇文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扯过秦咏,大步流星朝殿外去。
起初秦咏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劲儿问‘你干什么?’,待反应过来后用力挣扎,无奈秦崇文越抓越紧,秦咏被握之处的皮肤已泛红。
“疼疼疼疼疼!”秦咏喊个不停。
“闭嘴!”秦崇文一声喝令,令他心不甘情不愿,委屈兮兮地抿紧嘴唇。
岳惟连忙捡拾起地上散落的罪证,收拾整齐,挟了,追上去。
秦崇文将秦咏塞进马车里。
期间秦咏一直叫喊、挣扎不停,几次险些叫他挣脱,跳下马车逃离。
秦崇文一不做二不休,用布塞住他口,又用绳束住他手脚。
由岳惟驾车,一路疾驰出宫。
守门士兵见秦崇文出示宫牌,驾车的又是扮作小黄门的岳惟。
秦崇文声称出宫祭拜母后,也的确临近清明,遂未引起任何怀疑,放他们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