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惟独自出诊后,柏徽茹的负担就轻了很多。
她将集中了症状较轻的伤病患者的那条街道交由他负责,还将自己闲置很久的一个药箧送给了他。
看他欢天喜地地往里面装所需医品,柏徽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她带过不少学生,但岳惟是最独特的一个。
学生们学医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不外乎为日后好讨生活,但岳惟只是为了能治病救人。
现如今,她带出来的那些学生们,业已不知所踪,或早在世道萧疏前便已奔逃避难,亦或如她的师兄一般,归隐山林。
这日,柏徽茹正在诊病,记录下此人病症,方便回去后着手配药。
正忙着记,忽有一人匆匆赶来,在她身后站定,似一缕疾风吹至此处落定。
那人一来便焦急出声,道:“柏姑娘,您快回去看看,公子受伤了。”
柏徽茹回头,见是满头大汗的子沛。
她迅速起身,拿起药箧就随她走。
回去的路上她反复问子沛经过,子沛说她只知岳惟晨时出诊,一般只有午时才会回来,可方才忽然门响,她便去开,打开门却见是满身是血的岳惟。
柏徽茹思索,难不成,是他与流民、乞儿们发生了口角,进而演变为暴力事件?
她一路上心神不宁,直至回府,看见榻上一息尚存的岳惟,心才稍微落定。
至少还活着。
她探了他的鼻息,鼻息很微弱,但还算规律。
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
她坐在床头,轻唤他数声,他才徐徐睁眼,双目无神,似乎在看柏徽茹,但眼神空茫。
见他这副样子,想必问不出什么,柏徽茹于是放弃了问话,检查过他的伤势,排除了与流民、乞儿们发生口角这个可能性。
因其全身上下皆是刀伤。
每一处伤口都很深,统是致命伤,那些人摆明是冲着杀他而来的。
“至少有七八个人。”
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垂首落泪的子信开了口。
“这些伤遍布全身,横七竖八,显然是从不同的方向砍的,细数至少有七八个不同的走向。”
习武之人的力道和惯用手几乎是如影随形的习惯,每个人皆不同。
来势、去势、顺势,每一次抬手起落间,岳惟身上就会多出一道伤口来。
柏徽茹细心照顾他,替他清洗、消毒、缝合、上药、包扎,待做好一切,长日将尽。
夕日余晖将房间染成金黄色,在金辉灿烂之下,柏徽茹看着他身上紧裹着的细布,泫泪欲泣。
被脚步声惊动,柏徽茹避首拭泪,回首见子沛端着餐食站在不远处。
她扬起笑脸:“你来了。”
子沛并不拆穿,权当什么也没看见,神色平静如常,说:“姑娘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
柏徽茹淡淡顾餐食一眼,并没有多少兴致。
“先放在那里吧,一会儿再吃。”
子沛静待片刻,见她久久凝望着岳惟苍白的面庞,无心再顾其他,便识趣悄悄退了出去。
如那日一样,柏徽茹又趴在岳惟床头睡熟,只是这一次,没了夜半悄然醒转,抬手轻抚她发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