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了这样一番惊心动魄,他们去看望母女二人时,岳惟脸上却毫无波澜,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仍是笑语连连。
他哄孩子,尤其是女孩儿极有一套。
那小姑娘面黄肌瘦,他们初进入时,她怯生生地窝在母亲怀里,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朝二人观望着。
但等到他们要离开时,小姑娘不仅可以大方地离开母亲的怀抱,轻扯岳惟袖角,还能笑脸盈盈地与他说上几句话了。
二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但听风声吹动墙角树梢的静谧时光,天边流云缓缓,温润可爱。
柏徽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弄整齐,别在耳后。
她心里满是岳惟对峙黑衣人时的画面。
他铿锵有力的话语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念及他说的话,她不禁颔首发笑,脸颊泛起一抹微红。
岳惟显然一直在暗中留意着她,以至于在她忽然低首发笑的第一时间,就转过脸来顾她。
二人间还未及说什么,岳惟已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垂首笑了。
“笑什么?”他问。
柏徽茹摇摇头说没什么。
看她颧骨高耸,眸中喜色流动,岳惟显然是不信的。
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柏徽茹终于妥协。
“我只是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开心,你终于回来了。”
旁人乍一听这句没头没尾,语意不详的话语,或许会疑惑不解,但岳惟明白她。
他转首顾前方,眸光深沉,嘴角笑意不减。
“是啊,我回来了。不过,”他回首看她:“这还要多谢你,是你及时拉了我一把。”
柏徽茹凝视着他的双眸,笑意更甚:“若你本无此心,我就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拉不回你,毕竟你重得像头牛。”
她本无心设计,但提及拉之一字,还是唤起了二人脑海中,关于岳惟被吊在窗上的记忆。
思及此,二人皆垂首失笑。
他们原以为,自这日起,便正式吹响了战争的号角,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以至于柏徽茹每日出诊时,都要与几人郑重告别一番,像是生离死别。
这次,谁都没有提议躲藏在林府闭门不出,大家如往日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约而同地抱定不当缩头乌龟的决心。
可接下来四五个月,都无事发生,仿佛那日巷中遇袭是一场梦。
岳惟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极用心地研习医术,一整个冬季下来,他已能独立诊病了。
昨日,他出师后接诊的第一个病人传来病愈的喜讯。
柏徽茹仔细检查过,确定此人已痊愈,今日,他便喜滋滋地离开了京城。
二人送他至西城门前,挥手告别。
这已经是岳惟不知第几次站在西城门前送别痊愈的病人离去,但这一次,心境截然不同。
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意犹未尽地抚着胸口,畅然叹出一口气:“原来当医师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成就感、满足感。”岳惟双眼明亮:“感觉自己活着有用!”
看他夸张的神色,柏徽茹不禁掩嘴失笑:“你这话说的,谁活着没用啊。”
岳惟自知喜过了头,不禁脸一烧,挠挠头说:“我这不是开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