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徽茹给几人分配了任务。
子沛和子信一组,收集东街病患的身体恢复情况,以好转、略严重和严重为门类,归纳在一张单子上。
而柏徽茹自己则和岳惟一组,往南巷去,回访那里居住着的一对母女。
母女二人是两月前进京的,随别城流民一同迁来。
女孩儿得了严重的畏光症,只要见光,眼睛便会失明,皮肤会刺痛、红肿一片,于是柏徽茹便安排二人蜗居在南巷一个低矮破旧的小房子内。
那里清静,鲜有人迹,无人打扰,便于女孩儿安心待在屋中养病。
柏徽茹回府后夜以继日为小女孩儿配药,吃了几副,现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不知效果如何。
二人一壁走一壁聊。
岳惟想方设法逗弄柏徽茹开心,柏徽茹不怎么高的情绪终于越来越明媚开朗。
岳惟看她垂首低笑,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心绪微动,但觉她如今的状态不能再延续下去,若是不能以正确的姿态面对生死,日后将无法自处。
他笑意一敛,走快两步,挡在柏徽茹身前,神色些许严峻。
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刚刚好转,不适合说这个,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是个医师,将来势必要面对诸多生老病死,若每一个都这般难过,该如何是好?”
柏徽茹抬起头来看他,落下唇角,但心境平和。
“你不必急着说教,我自然懂得生死有命的道理,只是一时无法调节罢了,你既知现在不适合说,便不要说,默默陪着我便是,若是不想陪,我也不强求。”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万一、”
岳惟一哽。
眼深深望着柏徽茹的脸。
柏徽茹的发丝随清风微动,时光却好似在此刻凝固了一瞬。
打破宁静的,是柏徽茹的一句问话:“万一什么?”
岳惟嘴唇微颤动,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张口。
柏徽茹千方百计劝他继续前世未完成的事,却没有想过,她自己又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这条路,注定生死渺茫。
岳惟担心,万一自己战死,留她一人在这世上,她再遇到病人故去,再陷落于伤心境地,身边却已无人逗她开心。
那时,她又该如何是好。
他必须教会她坦然面对生死。
虽然这对善良的她来说,十分残忍。
岳惟回避视线,小声说没什么。
柏徽茹也并不再追问,只是疑惑看他两眼。
二人正在僵持,忽有劲风吹来,猛地掀动柏徽茹散落一背的长发。
柏徽茹也顿觉头顶生风,一声惊呼还未及出口,就被一道强劲的力气拉住了手臂。
步履生风、顾首回盼之间,一道宽厚坚实的背脊已如山墙般挡在了她的身前。
两道锐利的冷光闪过,猛烈碰撞,发出锃一声铁器碰撞的声响。
她的发丝缓缓落定,一颗心却仍怦怦跳个不停。
她躲在他宽厚坚实的背后,用手捧住心口。
但一抬首,他抬臂横刀,已截住自上压下来的剑。
二人僵持之间,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小脑袋,看到他身前,赫然站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