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惟病愈,几人终于可以走出林府。
即使是昔日的街道,也变得有所不同,连路都变得更宽敞了似的。
子信拉长身体,伸了一个极致的懒腰,伴随着一声舒畅的长叹。
“太好了,总算是出来了,一直在里面待着,快憋死我了。”
“怎么!”柏徽茹斜睨着他:“林府不够大,委屈你了?”
子信及时认怂:“当然不是,林府很大,非常大,我在里面都经常迷路呢。”
柏徽茹递给他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
今日的出诊十分顺利,流民、乞儿们见到四人十分热情,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亲人一般招呼他们。
这让岳惟、子沛和子信三人感到意外。
他们这样对待柏徽茹是情理之中,没想到对只见过一面的他们也如此热情。
一位一只眼失明的婆婆拉住柏徽茹的胳膊,邀请她坐在人群中央,说:“柏医师快来,尝尝刚烤好的蝎子,你任大爷的手艺,可是上好的。”
岳惟等三人也被其他几人盛情拉入人群。
他们围着火堆坐下来。
柏徽茹记起岳惟给他说过的子沛和子信的事,着意安排二人坐在一起。
婆婆给四人分别递上一串烤好的蝎子。
任大爷没有双腿,只能俯身趴在地上,用双肘支撑着身体。
此时,他正趴在一块又脏又破的羊毛毯上,羊毛毯满是破洞,大小堪堪能容下他残缺的身体,脏得已经分辨不出最初的颜色。
但任大爷笑得开怀,不停翻动着手中的蝎子串,热情地招呼着几人,真像家里来客了。
柏徽茹与他们分别聊了几句,询问近日的身体情况等。
婆婆忽然一声叹息,说:“你齐大爷,前两天走了。”
齐大爷,与柏徽茹相熟的那位老爷爷。
柏徽茹双眼一亮:“离开京城了?”
婆婆摇摇头:“去世了。”
柏徽茹愣怔一瞬,眸中的光逐渐黯淡了下来。
“齐、齐老不是、身体有所好转了吗?”
婆婆点点头:“吃了你配制的药丸,身体上的病痛是解了,但心里的伤,无法愈合啊。”
柏徽茹知道一点儿齐老的故事。
他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兵,曾是先帝军中的一员,后来因为身体情况解甲归田,娶了一个媳妇,生了一个娃娃,生活过得十分恬静舒适。
后来,时局的恶化夺走了他妻儿的性命,他也垂垂老矣,只能流浪。
身体虽老,但一颗想恢复盛世的心却不老。
柏徽茹知道,就算他继续活着,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柏徽茹悲伤难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那位婆婆呢?”
她说的是与她相熟的那位婆婆,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
婆婆说:“哦,你是说小柳啊。”
柳婆婆比眼前这位婆婆年轻,故她唤她小柳。
“她在你齐大爷去世后,离开了京城。”
婆婆说时眼里满是羡慕,但柏徽茹知道,柳婆婆是对京城彻底无所流恋,才会选择离开。
她自流浪后,就与齐大爷相交甚好,二人十分聊得来,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番齐大爷离世,是夺走她在这京城里,唯一的念想。
柏徽茹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垂下了眸,情绪复杂。
岳惟主动调解气氛,岔开话题,美滋滋地咬了一口蝎子:“嗯,又香又脆,任大爷好手艺!”
“那可不。”任大爷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大爷我啊,以前可是开烧烤摊的,夜市上就数你大爷的烧烤摊前客最多!”
岳惟又吃了几口,连连称赞,还不忘用手肘戳一戳柏徽茹,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柏徽茹的情绪才稍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