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惟习医十分用功,忘了吃饭睡觉是常有的事。
柏徽茹劝他休息一下,他说:“现如今被困在此地,哪里也去不得,什么也做不得,这样的时日实在难熬,若再不做些什么,真不知该如何挨下去。”
柏徽茹懂那种满心抱负,却又被困于一隅的感觉。
于是,她日后也不再劝他,而是将吃食送进他房中。
一日,岳惟就着灯烛看书看得入迷,头离灯烛太近,额前发丝已散出焦味儿。
柏徽茹将果盘放在书案上,手覆他额前,将他的脑袋往后推了些。
岳惟转脸顾她,她笑道:“再饿也不能吃头发,那东西,就算是烤熟了,也没滋没味儿。”
岳惟茫然摸了摸自己额前发丝,再用手捻了捻,捻下些皂色碎渣,旋即失笑。
二人对望笑了片刻,柏徽茹道:“夜已深,早些歇息吧,明日早些起来再看也是一样的,况且,习医讲究的不是纸上功夫,要动手去练,明日我们一起出诊吧。”
他们已连着许多天没有出过门了,一颗沸腾的心早就按耐不住。
柏徽茹此番话里,也带着直面危险的勇气。
岳惟精神大振,眸光一闪,重重点了下头。
可不成想......
翌日,到了二人约定的时间,柏徽茹收整好出门,看到院中的岳惟。
摸他衣衫冰凉,想来是等候很久了。
“怎么出来地这么早?”
“总想做点儿什么,等候不及了。”
柏徽茹盈盈一笑,说:“走吧。”
她说罢转身,走在前头,可刚走两步却又觉出不对。
回想方才,岳惟面色似有些苍白,方才说话时,语气也有些虚浮。
她蹙起眉,抬头问他:“你可有何不适?”
岳惟转顾她,牵起唇角,笑容虚弱到略显凄然,说:“没有。”
撒谎。
柏徽茹二话不说,扳正他的身体,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他的额头滚烫。
“走,回去躺着。”
岳惟挣脱她的手,说:“真的没事,我可以的。”
“什么没事!”
柏徽茹斥道:“你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去给那些流民、乞儿治病,万一传染上其他病症怎么办?”
岳惟无语,看她愠色难掩,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被他牵着走,再被她按在榻上躺好。
柏徽茹口中喋喋不休,仍在念叨:“你啊你,早就提醒过,让你注意休息,不按时吃饭也不按时睡觉,你想干嘛?想修仙吗?要是想修仙,就趁早出家去,寻个好道士做师傅,别在这儿自己钻研,万一走火入魔,可没人能唤你回正道。”
岳惟听她这番失去理智的指责,顿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却又觉得暖意流淌。
原来被人关心,是这种滋味。
柏徽茹不经意抬眼瞧见他的脸,不禁动作一滞。
榻上躺着的人,正眸含柔柔笑意,深深望着她。
“你还笑,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真该给今上修书一封,请他颁一法令,专惩治像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重打二十大板,不,三十!否则你不长记性。”
岳惟闻言,略略一垂眸,唇角笑意略显萧索,不自禁地将滚烫的手覆于她柔荑玉手之上,含情脉脉。
柏徽茹浑身一僵,口中的喋喋不休也戛然顿住了。
“谢谢你。”
虽只短短三个字,但柏徽茹看他眸中柔波迤逦,唇角笑意缱绻,怎么看都觉得情愫缠绵。
心顿时怦怦跳个不停,面颊绯红如霞,手背的温度滚烫似火,似要将她点燃。
她慌忙从他手中抽出手来,抱在怀里,垂首喃喃说:“我、我去配药。”
说罢就逃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