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
她不安地拉住岳惟的衣袖,环顾四周。
“我们能不往前走了吗?”
她说着转头看向大路。
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距大路已有了一定距离,连路旁的房屋都变得矮小。
柏徽茹内心的不安愈发显著,不自觉攥紧了岳惟衣袖处的布料。
岳惟唇角轻轻勾起,用另一只手覆住她的手背。
手背的温暖通过小臂蔓延至大臂,继而蔓延至柏徽茹的全身。
她回首,望着岳惟平静的双眸,内心的不安有所减缓。
岳惟将她的手捉起,放进另一只手的手心里,牢牢牵住,牵引着她一步步朝更深处走去。
柏徽茹终于不再不安,随着他的步伐,慢慢朝前走。
日头微微偏西,岳惟终于停下脚步。
荒野深处,及大腿根高的荒草堆里,静静躺着二十四座坟冢。
坟冢已然被荒草淹没。
坟冢前的墓碑,上面空无一字。
柏徽茹看着这些无名坟冢,惊诧万分。
“他们是......”
“是无名的英雄。”
柏徽茹回头,凝视着岳惟深邃而寂寥、悲伤的双眸。
“他们是我最早的一批士兵,随我多年,征战时浴血拼搏,闲暇时为我卖命,战死是他们唯一的归宿,代价是,不能留有名姓。”
西余班三十二人,皆为岳惟十四岁任都伯时所统领的士兵,原五十人,忠心跟随岳惟者三十二人。
如今九年过去了,这些人虽无一官半职,却仍是岳惟最得力的干将。
对岳惟而言,他们比那些身居官位者有用多了。
经过数年的培养,他们的武力早已居如今中卫营千万士兵之上,但每一个都甘愿为岳惟所用,不图功名、不图利禄。
他们是岳惟最信任的兄弟,得以倚仗的安心符,是最懂岳惟内心所有抱负与无奈的朋友,也是甘心为他流血牺牲的死侍。
尽管如今的岳惟早已不是当初只管辖五十人的都伯,手下的士兵也由五十人增至千万,但深得他心者,终究还是他们。
这让岳惟心中产生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觉得寂寥,偌大一个中卫营竟无一个值得全心信赖,且具培养价值的接班人,一方面又觉得庆幸,年少时遇到的知己,现如今都还在他的身边。
关于杜元良的罪证,皆由他们负责收集整理。
他们暗探相国府、京审司;威逼利诱相国府家婢;潜入相国府做家仆,只身接近杜元良。
用尽一切能用、不能用的法子。
在一次与京审司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有三个人的身份引起京兆伊的怀疑,负责在外接应的人主动暴露身份,将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才得以保全同僚。
此人也在受过种种非人的折磨后,痛苦地死去。
到死也没有供出幕后指使者。
他也成为三十二人中第一个牺牲者。
岳惟痛心疾首,以为牺牲到此为止就足够。
但事情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杜元良老谋深算,加之京城诸官员沆瀣一气、暗通款曲。
导致三十二人中,二十四人的身份相继暴露,追杀、暗杀、抓捕防不胜防。
在剩下最后十人时,岳惟流泪恳求他们停止。
但他们宁死不从,势必要将任务进行到底。
杜元良罪恶滔天,必须得到应有的报应!
岳惟无可奈何。
最终,他们收集齐杜元良所有罪证,那十人,最终也只剩下了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