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徽茹指着子沛说:“你撒手,让它下来。”
子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怀里的小家伙便自己露出小脑袋来,可怜兮兮地望着柏徽茹。
两颗紫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
柏徽茹立即缴械投降,轻轻一弹它软糯糯的小耳朵,说:“以后不许再调皮,你看。”
她指着一片狼藉的院子,说:“你把我的药材都弄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该打。”
小家伙抖抖小耳朵,歪歪脑袋,扫视着院子,旋即喵呜一声,蹭蹭柏徽茹的手指,撒娇让她消气。
柏徽茹终是扬起笑脸,将它接过来抱在怀里。
小家伙翻起肚皮朝上,尾巴摇地欢快,眼直直望着柏徽茹,嘴角似乎还向上弯起,笑得可爱。
柏徽茹揉揉它的小肚皮,问岳惟:“你是在哪儿捡到它的,等它伤好了,咱们一起送它回去。”
岳惟:“在、街上。”
京城左右依山,前后傍水,盛世时,确有山中野兽进城寻吃的,常有农户家里的鸡被偷吃。
所以,在街上捡到这个小家伙确实合理。
柏徽茹没有生疑。
实则岳惟是在城外一个农夫家荒废的田间地头捡到它的。
连山脚都没走到。
若是不捡,指不定哪天就被雕或鹰叼去吃了。
两日后小家伙的伤彻底痊愈。
几人依依不舍又留它几日,才送它回家。
岳惟满不在意似的,坐在院中兀自看医书,连头也不抬。
柏徽茹只好带着子沛、子信去。
仨人抱着小斑狮走出城外。
今日艳阳高照,秋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
子信撅着嘴巴,不舍地摸着小家伙,嘟囔着说:“毛这么厚,热不热呀?要不要喝点水?”
小家伙听不懂,只喵呜喵呜叫着,亲昵地蹭子信的手掌。
子信心都要化了,不停地摸它的小脑袋,伸出双手想抱它。
柏徽茹伸出手让他抱,被子沛阻止。
“柏姑娘,别让他抱,不然一会儿又要哭哭啼啼、撒泼打滚地不撒手了。”
子信反驳:“我才不会呢!”
“就不让你抱。”
“你这个生性残忍的女人!”
几人一路打打闹闹、吵吵嚷嚷,不知不觉来到一片荒野。
“好了就这里吧。”
柏徽茹弯腰将小家伙放在地上,冲它挥挥手,说:“回去吧,走吧。”
小家伙却以为他们要同自己玩耍,躺在地上翻出肚皮来。
几人心里都有点儿不是滋味。
子信嗷一嗓子哭出来了:“这怎么舍得让它走啊!公子你好狠的心,都不来送一送。”
子沛未免小家伙受惊,一把捂住他乱哭乱嚎的嘴,没好气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柏徽茹嘴角含笑,走近小家伙,蹲下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肚皮。
“我们也想让你留下,可是,你天生就属于山林,天生就该奔跑在山野之中,屹立于群山之上,足迹遍布世间所有地方,若将你困在身边,只会害了你,快走吧,好好长大。”
小家伙歪歪脑袋,虽没听懂柏徽茹在说什么,却能感知到她的情绪。
它后腿支撑着站了起来,两爪搭在柏徽茹的膝盖上,伸长脖子用毛茸茸的脸颊蹭了蹭她的脸颊。
山中传来野兽的吼声。
是大斑狮。
斑狮小时候叫声如猫,可是长大了,却声如狼嚎,震天动地。
小斑狮倏然回头望向山中,尾巴不再摇动,少顷,它又看回柏徽茹。
看了很久。
它缓慢地蜷起右爪,又缓慢伸直,轻轻搭在柏徽茹左肩头,而后站回地面。
它面朝众人,慢慢向后退去,足足退了几十步,才回转身体,朝着山林的方向奔去。
它几乎每跑两步就要停下回望众人一眼,再跑两步再停下,直到很远很远,远得它的身体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红点,它才不再回头,径直向前狂奔,直至身影没入林中,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