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沛和子信闻言,目光皆聚向岳惟胳臂处。
子信一奔下床,拉住岳惟的胳膊,扶他坐下:“公子,您怎么受伤了也不说一声?”
子沛也走了过来,端了一杯水给岳惟。
岳惟招架不住他们这般热情,说:“没事,无碍,小伤。”
他曾在战场上左肩中箭仍继续冲锋,这点儿伤于他而言,跟被蚊子叮了一下差不多。
子沛和子信深知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柏徽茹抱着小斑狮走到他面前,说:“怎么伤的?”
“不小心被这小家伙挠了一下。”
柏徽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人畜无害的小家伙。
斑狮虽长着一嘴尖牙,却是食草动物,只有在危急情况下才会亮出爪牙吓退敌人,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发起攻击。
“能把它惹毛,你可真厉害。”
她把小斑狮递给子沛,自己拿过药箧,给岳惟上药疗伤。
岳惟‘嗐’了一声,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丰功伟绩。
讲到小斑狮冲他呲牙亮爪,他却还要迎面而上时,柏徽茹无奈地撇了撇嘴,说:“可真是笨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小斑狮在子沛怀里乖极了,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胳膊上,露出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往这边好奇地看着。
在柏徽茹说岳惟笨时,它又喵呜叫了一声,似乎是反驳她。
柏徽茹闻声看向它,说:“你也笨。”
小斑狮软糯糯的又喵呜了一声,收回爪子,缩起脑袋,藏到子沛怀里去了。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柏徽茹替岳惟包扎好了伤。
柏徽茹一壁收整药箧一壁说:“伤口别碰水,别摩擦,别做重活,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还好挠地不深,否则,你胳膊就别想要了,距离手筋可就差两寸。”
岳惟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说:“怎么,不嫌弃我搂过尸体的肩膀了?”
柏徽茹没好气地踹了他小腿一脚。
她总是能精准狙击到人体最不耐疼的地方,轻轻一击就兵败如山倒,所以,分明她细胳膊细腿,毫无攻击力,却无形之中,总给人一种恐惧感。
岳惟嗷一嗓子弯腰抱住腿。
柏徽茹让子沛把小斑狮放在地上,保险起见,子沛用绳子绑住小斑狮的嘴巴,以免它疼急了咬人。
柏徽茹却说不用,她转而拿来香炉,吩咐在场的人捂住口鼻。
大家照做后,柏徽茹在香炉里加了些药粉,然后点燃。
白烟袅袅升起,柏徽茹将香炉推到小斑狮脸旁。
大家凝神观察。
只见小斑狮先是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脑袋,两个小耳朵跟着扑棱。
没过一会儿就蔫蔫地趴在了地上,脑袋放在前爪上,上眼皮直往下垂,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之后眼睛就彻底闭上了。
没一会儿,小脑袋一歪,彻底睡熟了。
柏徽茹赶紧灭香,把窗户打开,通了一会儿风,才让大家移开捂着口鼻的手。
柏徽茹:“这可是上好的气韵香,比你上次给我用的粗制滥造的香好几千倍。”
她不忘揶揄一下岳惟。
岳惟不服气的一努下巴,心想,那你不也中招了。
柏徽茹继续说:“我刚才用的剂量,就是一头牛也能放倒,没有两天,它醒不过来的。”
岳惟’嘶‘地吸了一口凉气,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
柏徽茹很快就包扎好了小斑狮的伤,在柴房里用稻草和棉布给它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窝,搭好拍了拍,还亲自坐上去体验了一下,确定柔软,才将小斑狮移过来,放在上面。
岳惟环胸站在门口,大吃飞醋:“你说她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好啊。”
子沛看了他一眼,说:“柏姑娘对人一直都很好啊,刚才还帮子信按摩了腰。”
岳惟叹了一口气,倏然反应过来,惊叫一声:“什么?!帮子信按摩?!”
子沛蹙眉,他的反应怎么比子信还夸张。
这俩人是俳优出身的吗?
“是啊。”
“这个家伙,看我不打死他。”
岳惟说着就气势汹汹地向子信所在的房间走去。
闹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恢复安静,子信终于能躺下清清静静地休息。
然而他费力地歪斜身体,脑袋还没挨上枕头,门就被粗暴地推开。
他面朝里,转不过身来,脑袋也还没完全转过来,身子就被人压住。
岳惟坐在他大腿上,对他全身又拍又打,嘴里还念念有词:“我都没让她替我按摩过,你居然让她替你按摩!!我让你按!让你按!”
子信只有抱头讨饶的份儿。
他大呼救命和公子饶命。
岳惟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拍打。
“好了够了,快下来!”
柏徽茹及时赶来拉开岳惟,岳惟还没来得及卖惨,柏徽茹就一步跨到子信身边,紧张地问:“怎么样?没事儿吧?腰又疼了吗?”
岳惟:“???”
柏徽茹扭头怒视他:“你干什么,他腰扭伤了,需要静养,你这样万一加重他的腰疾怎么办?”
岳惟委屈又不可置信,只觉得自己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他指指子信又指指自己,我我我的结巴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垂眉耷眼,沮丧地说:“没人爱我了,我好可怜。”
他看着身边的子沛,委屈兮兮地嗷一嗓子喊了出来,说:“我好可怜啊!”
说着便跑了出去。
子沛:“......”
这都什么毛病。
柏徽茹白了岳惟一眼,摇了摇头,许是觉得这厮没救了,看回子信,说:“有没有大碍?”
子信摇头,勉强笑了笑,说:“无碍,柏姑娘,公子有分寸的,您快去看看公子吧,不然他又要不开心了。”
“他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我只关心我的病人有没有事。”
“可是公子身上也有伤啊。”
“他不是说那伤对他来说小事一桩吗?”
子信笑说:“那是他故作坚强,其实内心很渴望有人能够主动关心的。”
柏徽茹拗不过,妥协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势,确定无碍了我再去看他。”
夜深。
四下寂静无声。
岳惟独坐院中赏月。
顿觉凄凉。
颇有些对影成三人的孤独感。
他低下头对自己的影子说:“到现在,也就只有你陪着我了,还是你最好。”
柏徽茹听得想笑。
“喂,别伤春悲秋了,小孩子似的。”
岳惟扭头,看见廊下的柏徽茹,吸了吸鼻子,说:“你不是嫌我碍事吗?怎么来了?”
柏徽茹笑道:“我什么时候嫌你碍事了?”
“就刚才啊。”
柏徽茹走下台矶,月光在她身上洒下一片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