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非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这位妇人双目失明,行动不便已久,她一直感念着左邻右舍对她的照顾和帮助,遂主动提出要助我等为大家施粥,但她祖孙二人已久未进食,恐体力不支,方才寻到我们这位小兄弟,说能否先给她一碗粥,喝完了好帮助大家。我在这里,替婆婆感谢大家了。”
先前挥杆“起义”那人假意释然,说:“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现在提出帮助大家,是否也能插队先喝一碗啊?”
“是啊,那我也帮忙啊。”又另一人说。
很快又吵吵嚷嚷起来。
岳惟本想用知恩报德感动大家,让大家作出退让,没成想没能奏效。
柏徽茹原以为他能有什么好办法,被他揽到身后后环胸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听了他的话,脸色变得阴沉。
“自然不能,这位兄台何故胡搅蛮缠!我的意思是,她知恩在先,报德在后,你又没有知恩在先。”岳惟跟人家论起理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知恩在先啊?我说我也铭记左邻右舍给予我的帮助,现在,我也想报答大家了!怎么不行!再说了,你怎么就确定,她说的一定是真的,你是帮助过她的左邻右舍啊!”
“你!”岳惟哑口无言。
柏徽茹阴着脸挤到岳惟身前,用后背将他推到后面,喊道:“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只是想到一个更加公平的排队方式而已。”
她举起手,指向失明妇人那一侧,说:“失聪、失明、失语者,这边排队。”
她的手移向中间:“肢体残疾、行动不便者,这边排队,会有专人搀扶、帮助。”
她指向右侧,说:“身患疾病者,这边排队,重疾者可举手报备,我们会将粥盛好,递到本人手中。”
她的眼神越发阴厉:“别想浑水摸鱼,你们谁是重疾谁不是,我一清二楚,而且,报备者,需得我本人亲自校验!”
她的语言简洁,语气有力,根本不容置喙,言罢现场竟无一人出声,短暂停顿过后,纷纷按照她的指示找队去了。
此种排法无需重新排起,平移即可,故无怨言。
柏徽茹给子沛递了个眼色,子沛将勺交给子信,去肢体残疾、行动不便的那一列游走帮忙去了。
柏徽茹主动移到病患那一列,亲自负责,她着眼一打量,见重新移来的人大多都是老熟人,零星几个想趁乱装病占便宜的,也都在她凌冽的瞪视下,老老实实该回哪回哪儿去了。
混乱的场面再次恢复了秩序。
两队进展飞速,很快队列就缩短大半,唯有柏徽茹那一列,一壁诊病一壁盛粥,所以进展稍微慢些,后来有了岳惟和子沛的帮忙,速度也提了起来。
子沛盛粥,柏徽茹诊病,岳惟跑腿给重病者送粥。
终于,日头高照时,只第三列前剩余一人了。
子沛递出最后一碗粥,柏徽茹合上诊册,长呼一口气,就地坐了下来,揉着发酸的小腿肚子。
就是常年奔战于沙场的岳惟等三人也都累得够呛,纷纷瘫坐在了原地。
他们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
岳惟早上刚换的新衣服也脏得差不多了,精心置办的公子哥造型也不复存在,他倒也不多在意,‘入乡随俗’的用衣服擦汗。
出发前岳惟怎么也没想到,用施粥的名义见柏徽茹一面,竟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你怎么想到那个办法的?”岳惟闲聊似的问。
柏徽茹用手在脸旁扇着风:“对于这些不确定有没有明天的人来说,落实到实处才是最好的,谁要听你用那些假大空的话来煽情啊,感动又不能当饭吃。”
岳惟不住地点头,眼里流露出敬佩,果然术业有专攻。
从前他在营中常给士兵画饼,例如:这一仗胜利了,就回家抱媳妇!和家人团聚之类,虽然终是没能实现几个,可这些话对那些日日行走在刀尖的士兵们来说,极其有用。
百姓们要的是生活,而士兵们要的,恰恰是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