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卫府内。
岳惟撅着屁股,上半身往前趴在桌面上,在铜镜前照来照去,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脸。
外面已经看不出肿了,但说话还是不利索,有些大舌头,这表明口腔内部还没有完全消肿。
子沛抱臂站在岳惟身后不远处,困惑地盯着他,问身旁的子信:“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子信摇摇头。
他假中毒装晕后无人问津到现在过去了一夜,他却还沉浸在自己不被信任以及尴尬丢人的情绪当中,跟那俩人生着闷气。
若不是清早子沛去他房中把他拖出来,他根本不会出现在岳惟房中。
子信面壁似的站在墙边,用手指在墙上画着圈圈。
子沛回头看见他那副样子,不假思索地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子信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子沛也就不再搭理他。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受到点儿小委屈就把自己藏起来,越安慰越来劲儿,若是不搭理,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岳惟站直身体,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去问问医师不就知道了!”
“子沛。”岳惟叫子沛的名字,子沛倏然回过身来。
“流民、乞儿们,不能光吃药不吃饭,你说对吧?”
子沛茫然点头。
“某医师,也一定没有足够的米下锅,对吧?”
子沛懂他的意思了,说:“属下这就去准备。”
仨人合力熬了三大桶米粥,木桶个个及人腿高。
岳惟以女子之间好交流为由让子沛先推着载有木桶的板车去找柏徽茹,他和子信二人不知神神秘秘地做些什么。
子沛在街头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柏徽茹,将板车停在了她对面。
柏徽茹回过脸来,十分友好地冲她打招呼:“子沛,好久不见。”
子沛也回敬她一个微笑。
“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柏徽茹擦着额头上的汗跑近。
“粥。”
子沛说着就将其中一个木桶的盖子打开了,柏徽茹的表情瞬变,根本来不及阻止。
当木桶内的热气刚飘出一丝,四面八方的乞儿、流民们就不要命地围了过来,如同蝗虫过境,霎时间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望不到头,将柏徽茹和子沛二人围在了中间。
子沛没有和乞儿、流民们交往的经验。
尽管他们都是些老弱病残,但里面不乏有地痞老赖、不讲理之人,若是被缠上,将会十分棘手,柏徽茹每天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各种人。
对他们好与不好,得绞尽脑汁地把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子沛倒好,一上来就开盖,也不怕被这群人吞噬殆尽。
子沛几次摸向腰间佩剑,可都于心不忍,只得徒手对付这群洪水猛兽,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很快就被人群淹没了。
别说推着板车逃了,就是挪一步都是问题。
子沛和柏徽茹很快被冲散,谁也找不到谁,子沛被人潮层层包裹,脚不沾地地左摇右晃,板车更可怜,就快要被拆个稀碎,右边的轮子掉了一个,竟在人潮的裹挟之下没失去平衡。
无数只手伸向那三个装粥的大木桶,无数条腿往车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