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轮硕大的白色轮盘挂在天边,将大地照得又白又亮。
一个黑影溜边儿钻进了柏徽茹居住的小院,脚步轻而快,所过之处连一粒尘埃也不曾惊动。
她沿着回廊走到屋前,将堆在脖间的皂色面巾拉起来,罩住口鼻,脚一蹬红木桥的扶手边缘,便如离弦之箭,一跃而起,稳稳落在碧瓦之上。
她往左走了几步,估摸着差不多到左厅堆放药材处,她轻轻掀开一片瓦,朝里偷窥。
屋子挑高,从上往下看有种眩晕感,但子沛面色不改。
百子柜、桌案、药材、器具整齐排列。
正是此处!
子沛一片一片挪开屋瓦,露出个差不多能容下一人的空隙,一跃而下,落速极快,但身姿极轻盈,落在地上竟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像只猫似的。
她先是朝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曲屏那一面鸦默雀静,她放下心来,抬眼看见了桌案上的药箧。
柏徽茹平日里会把珍贵的成品药放在药箧里,常用的、不怎么珍贵的才会摆出来。
子沛自动忽略了桌案上那些整齐排列着的高高低低、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直接摸向药箧。
药箧此时是关着的,而且还上了锁。
药箧的锁扣很奇特,一个弯如月牙的钩子,横穿进下方横直的金属小孔洞内。
子沛轻缓地拨动弯钩,眼见弯钩就要尽数退出小孔洞,就剩一个小尾巴时,却卡住了。
子沛使了使力,还是没拨动。
她一把扯下面罩,弯下腰凑近了仔细看。
只见月牙钩子的尾端竟竖着一根拦木。
小孔洞长得也很特别,长长扁扁,那根小拦木竖起恰好卡在洞前。
拦木很小很小,子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将其捏着,顺时针旋转九十度,将它变竖为横,好让它能从扁的地方钻出去。
由于它实在太小,完全包裹在子沛两指间的肉里,根本不好使力,远看像捻指尖灰尘似的,但子沛的表情并没有那么轻松。
终于,小拦木咔哒转动了一下。
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这么一声轻响也显得震耳欲聋。
子沛后背顿时渗出一层冷汗,她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只眼珠子转向内室的方向,静待片刻,直到确定那边没有动静传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床榻上的人睡得很沉。
子沛紧着便抿紧嘴唇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长痛不如短痛,她干脆将心一横,迅速一步到位。
月牙锁扣终于弹开,药箧盖子跟着弹起。
子沛还没来得及把盖子完全掀起来,就被药箧里冒出的白烟笼罩住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头脑就一阵晕眩,眼前也一阵天旋地转,她直着眼看向窗户,窗户跟着扭曲,漩涡似的。
她好似身处异空间。
子沛有些茫然,缓缓抬起手指向窗户,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眩晕感加剧,她眼白翻了出来,身体直直向后倒了下去,居然露出一个身影来。
这人逆光而立,看不清脸,浑身都是一片黑暗,但从细挑的身形能看出是个女子,从她叉腰仰头的动作能看出她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