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柳帘进入王府一月有余。
期间领了一个月的月钱,八两银子,相当于府内头牌管事的薪酬。
桂王爷给柳帘的月酬定的不低,可他仍然面带愧疚对柳帘道:“府中下人甚多,你新进王府,明面上的月钱,若高出众人甚多,怕引人攀比,人心消怠。”
然后取了面值二百两的银票,塞进柳帘手里。
“这是以我个人名义,给你奖励,你不得拒绝,若不然,我定生气。”
上次给柳帘送银子去到家,柳帘断然拒绝了,这次桂王爷无论如何得让柳帘收下。
“无功不受禄,你对王府是大功显赫,应该得的。”
柳帘见桂王爷执意,不收下银票,恐怕他真要生气,便不再拒绝,谢过桂王爷,收下银票。
得知桂王爷已经给柳帘发了“津贴”,杨仲慕也拿出自己一半的月钱,递给柳帘。
“不多,一点心意,给你家孩儿买点糖果儿。”
柳帘望着杨仲慕伸着的手,并不去接。
“我家孩儿不缺糖果,大少如果有心表一番心意,可曾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之时,我给大少爷提到过的不情之请?”
杨仲慕缩回手来,一脸茫然。
“不曾记得了,什么不情之请,只要我能做到,答应你就是了。”
柳帘一笑:“大少爽快,这就答应了?”
杨仲慕望了柳帘一眼,心中突然感到不妙,警惕道:“先说说什么事吧?”
柳帘道:“把那只通人性的驴子让我借用几日,我带它回去让我家孩子处一下,孩子做梦还在念着这事。”
“这……”杨仲慕的脸立即黑了,他断然拒绝:“这个不行,换个要求吧。”
“得!”柳帘见他回答得干脆,不由恼了,“不行就不行,别的要求没有,不行就拉倒。”
“我……”杨仲慕第一次见柳帘生气,偷偷瞄了几眼,见柳帘不再理会他,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他是府中少爷,生性本来清冷傲然,纵然自知所为不妥,也不懂屈就解释,请求对方理解。
柳帘不理他,他便默不作声,闷闷不乐。
他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柳帘为秀儿付出了那么多,让秀儿醒来,那是欠人家多大的恩情!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却被自己断然拒绝。
他也试图说服自己,不如把小癞子借用她几日吧,遂了她与她孩子的心愿,只要小癞子完好无缺,最终还是会还回给王府。
可是木姑娘信中交代:小癞子是个有个性的驴子,不懂它的人,两相难处。
他也见识过小癞子的犟脾气,担忧与小癞子与他人处得不好,最终相互伤害,轻则伤了双方,重则影响小癞子的生命。
为保万无一失,他将小癞子圈在他的寝所之旁,找了小厮专人侍候,万一哪天木姑娘突然出现,也有个交待。
所有这些,柳帘又如何能理解他。
他十分苦闷。
这天过了午膳,他郁闷地行至王府的祖宗神龛阁楼屋,想起多日未给母亲上香,信步入了神龛阁。
神龛之上放着现存檀香,其中有一包十分别致,与众不同。
杨仲慕取出来,放在鼻子一嗅,其香气扑鼻,别具一格。
母亲总喜欢做与别人不一样的事,这香,她定也喜欢另类款式的罢。
他取出来点燃,插在香炉中,在母亲的牌坊前默默待上一刻钟。
直至头有些晕沉沉,甚感疲惫,他方转身出了神龛阁,往自己住秀儿病房东侧的临时寝屋走去。
他愈走愈迷糊,感觉迷路一般,竟然找不着住处,路上遇一小厮,明明一个人儿,却仿佛有两个人在眼前晃动。
那小厮似曾相识,却又未见过,他上去求助于他,那小厮像早知他迷路一般,上前来扶住他,说要扶他去他的寝院。
门开着,他扶着门,看了一眼他的寝屋,不错,他看见了他的床榻。
小厮已经离去,他掩上门,踉跄着走向床榻,脚下如同踩了浮云。
床榻之上睡着一个人儿,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那人儿受了惊动,立刻坐起身来,是个年轻的姑娘,薄衫短领。杨仲慕还未看清面容,就见那人儿迅速背过身去,用背对着她。
杨仲慕盯着那背影,瞬间感到窒息。
那道熟悉的背影,让他内心温暖而缠绵的人儿。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们共乘骑雪白色的千里驹,他在马背上拥着她,呼吸着她身上清新的少女肤香,驰骋在一片碧绿色的草原,远处是蔚蓝的天际,金色的阳光,白云疾走……
每次梦醒时分,他都会感到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冰凉。
今生今世,难相逢,再难忘。
又回到了那梦境吗?
可比梦境更为真实,没有千里骏马,没有阳光草原,亦没有白云蓝天。
但那纤细娉婷的熟悉的背影真真切切。
他颤抖着双手去扶那魂牵梦萦的双肩,熟悉的少女清香沁入鼻子,醉人心脾。
他的心一下柔软如泥,化成一滩春水。
“我想你……好苦……”
他梦呓般地呢喃,泪水滚落。
那双肩轻颤了一下,人儿没有回头,却十分真切。
“不要回头。”杨仲慕柔声道,“你不愿让我见你面容,我不强求。”
“我不在乎你的面容,无论美丑,我都会非常非常地欢喜。”
“我想你……好久了,你为何一直不来见我?害我总是在梦里与你相会。”他喃喃道,感到又委屈又幸福。
“我恨我自己,为何如此脆弱,我如此对你的心,你也会一样如此对我吗?”
“我讨厌流泪,可是今日见着你,却忍不住泪流不止。我上过战场,出生入死都不曾有过共情,我不是软弱,绝对不是!”
那背影徐徐转过身来,低垂着头,来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她的手细腻冰凉,动作轻柔。
他心中柔情泛滥,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儿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他眼神迷离,两只手在那人儿身上搓揉,恨不得将她搓化了,放入自己的心窝。
那人儿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会,知他力大,也不再作无谓的抗拒,反而双手环着他的腰膀,轻抚他的后背。
他颤巍巍地捧起她的小脸儿,他眼中一层厚厚的密雾,不睁气的眼泪又模糊了他的眼晴,他哆嗦的着嘴唇,柔声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没有等那人儿回答,他的嘴唇便开始在她脸上摸索,他感受到了少女的吐气如兰,比花瓣还芬芳的香气袭人。
“咣!”门被人狠狠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