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外,路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据说今日有十几号人要挨板子,同时责罚如此众多人的大场面前所未有。
好事者奔走相告,吃瓜的群众趋之若鹜,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柳老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么多人围观,数以千计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裤子,即便不打板子,那光着腚的丑样,活了几十年的老脸都给会尽了。
他本想求桂王爷开恩,看在自己是柳老三亲父亲的份上,免了挨板子的责罚。
但桂王爷却道:“正因你是老三的父亲,负主要罪责,不加重处罚,已算是格外开恩,再废话磨叽,再加二十板。”
吓得他赶紧闭嘴。
柳老汉被两衙役强按着趴下,一衙役粗鲁地扒下他的裤子,柳老汉的脸埋在地上,羞辱死了。
“梆梆……”很快,板子就挥下来了,柳老汉痛得一下子扬起头来,眼睛瞪得牛卵大。
“哎呦……”没想到挨板子竟然如此之痛,脸面和羞辱,很快觉得都不是重点了,他扭着头请求衙役:“哟……咝咝……师傅,轻点儿,我年龄大,受不住。”
衙役笑道:“板子下面,人人平等,我不卖力打板子,上面扣我月钱,弄不好还被开除。”
板子挥下去,越发卖力了,生怕被开除似的。
柳老汉挨板子的同时,他的子孙们也在受罚,现场哀嚎声此起彼伏,犹如杀猪的屠宰场。
二十板子,对于围观者来说,就是聊几句话的工夫,都还没看过瘾,就打完了,而对于挨板子的人来说,几乎度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柳家的男丁们,先前有多嚣张,如今就有多悲惨,一个个捧着血肉模糊的臀部,立不起身子来。
好在柳家的女眷跟随了一些来,在女眷们的搀扶下,凄凄惨惨地离开了。
桂王爷用自己的马车,执意送柳帘回到大塘村。
当看到柳帘住的破旧小屋时,桂王爷又是一番自责。
柳帘唤来唠崽和燕儿。介绍给桂王爷认识。
当唠崽得知桂王爷是个大官时,开心极了。
“王爷大人,是不是有你在,我祖父他们家再也不敢来欺负咱娘亲了?”
桂王爷哈哈大笑:“那还用得说,今天就打了那狗东西的二十大板子,打得他哇哇叫。”
唠崽大乐,无比敬佩桂王爷。
“王爷大人,他们毁了我们庄稼,要他们赔。”
“赔!一定要他们赔!”桂王爷疼爱地摸了摸唠崽的头。笑吟吟地道。
桂王爷逗留了一会儿,心中挂念府中的事,便起身告辞。
柳帘带着孩子,送桂王爷至村口。
“赔偿之事,刘县令会跟进。”王爷临上马车时对柳帘说,“你放心,该你得的,少一个子儿我饶不了他们。”
柳帘再次谢过桂王爷,目送桂王爷离去。
中午用过饭后,柳帘挎上药箱,戴上连帽面纱,骑着小癞子,去王府为秀儿输液。
杨仲慕早已守候在王府门口。一见柳帘,望穿秋水一般,急急向前。
“木卯姑娘,秀儿的手指头好像动了一下。”
柳帘一听,这是一个好的征兆,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落地,秀儿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柳帘刚要开口,一眼瞥见府内一辆熟悉的马车。
那是桂王爷从县衙送她回大塘村的马车。
她抬起头来,望了一下王府大门外牌坊上的三个金色大字——
桂王府!
不错,此处正是桂王爷的府邸,而杨仲慕,则是桂王爷的嫡长子。
柳帘清醒过来,竟然不敢开口说话。
昨日来时桂王爷尚未回府,今日在府中,柳帘作为小女秀儿的主治大夫,少不得要同桂王爷打交道。
可柳帘诉状中的对自己悲惨的描述,与一个有着神奇医术的女子毫不沾边,桂王爷会认为自己也是在蒙骗他吗。
百口莫辩。
好在戴着面纱,只要自己不发声音,桂王爷不会识别出来。
想到这里,他朝杨仲慕指了指喉咙,用手比划了半天。
杨仲慕终于明白,木卯姑娘因上火喉咙失声。
“瞧你操劳的,自己是个大夫,只为治病救人,都忽略了自己的身子,”
定是昨日为秀儿手术给累的,紧张的几个时辰的抢救秀儿,水都没时间喝上一口。
他无比痛惜地望着柳帘,声音柔和:“木姑娘,苦了你了!”
柳帘浑身泛起一股暖流,这体贴之语出自一名年轻男子之口,别有一番言不清道不明的舒适。
来到秀儿的闺房,果然看到了桂王爷。
他蹙紧眉头,盯着病榻上的秀儿,说不出的痛惜和焦虑。
他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王爷,却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
如今,嫡长子性情凉薄,与自己疏离。女儿又莫名从望乡亭摔下,没了意识。
杨仲慕在桂王爷面前垂手而立,淡淡道:“王爷,木姑娘来给秀儿上药来了。”
桂王爷抬起头来,眼底掩饰不住一丝落寞和悲凉。
仲慕,本王的骄傲之子,你难道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叫我爹爹或父王么。
杨仲慕面色平静,给柳帘腾出道来,自己侧身而立。
桂王爷看见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优雅而从容。
“木姑娘,谢谢你保住了咱秀儿的命,若再能医好秀儿,本王感恩戴德,日后有什么需求,任其差遣!”
柳帘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咽喉。
杨仲慕:“忘记跟王爷说了,木姑娘昨日为救秀儿,劳累上火,伤了嗓子,说不得话。”
桂王爷感动道:“连累木姑娘了,惭愧。”
杨仲慕问道:“木姑娘可要为秀儿伤口换药,我等要不要出去回避?”
柳帘点点头。
扬仲慕淡淡对桂王爷道:“我们出去一阵,别干扰了木姑娘。”
桂王爷虽然有些疑惑,但想着这木姑娘独特的医术,猜想定是有些秘术不愿示人。是以能够理解。
二人退出房间,柳帘开始为秀儿换药。
手术的伤口恢复良好,柳帘又测试了一下病人的神经系统的反应,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柳帘为秀儿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伤口,输液,今日又加了针灸和理疗。
忙了一个时辰方才出来。
杨仲慕歉意道:“有劳了,见木姑娘如此疲困,我等心
里好生过意不去。”
柳帘摆摆手,然后打手势告诉对方要回家去。
桂王爷挽留:“怎么也得用完膳再回去吧!”
柳帘谢过,执意去牵了小瘌子,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