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虹川从东院中走出来时,身后烛火已经熄灭。
他从盔甲里取出一张纸条,黑暗里他看不清字迹,但是却能闻到纸条上传来的清香,这香气与她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纸条是他在苏宅拿到的,他迅速处理好京城各项事情,陪苏将军去苏宅看望苏老夫人,却恰好碰到丫鬟拿着纸条来。
他调查过,知道那晚遇到的人就是苏家小姐,也见过她抄的佛经,自然认得纸上的字迹。纸条上写着,世道混乱,望母亲注意身体,自己以后不能在旁照顾等之类的话。
他一下想到那晚,女子要用腰带自缢的画面。
果然,那丫鬟看见上面的字迹后,跪在苏将军和苏老夫人面前大哭,说着小姐在侯府的种种遭遇,苏将军现在大胜归来,希望可以救一救小姐。
他听了这消息便来了这侯府,但他却没有让苏将军进来,只自己带了兵潜入。
前朝皇室沈家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所以他要早做打算是其一,其二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她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画面。
早年大夫诊断他身上伤病很重,伤到了根本,所以极难有自己的子嗣,这些年身边亲近之人为他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法治愈,所以他一直不近女色,可现在却败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手下。
他本想如果她过的好,那么他也不必再出现,可现在她过的不好,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即便他和她没有深交过。
陆虹川顿了顿,走出了侯府,转过一条街巷,和他安排埋伏在此的苏将军见了面。
这位苏将军,苏济川正是苏辛酉的亲哥哥。
“陛下,我妹妹她?”苏济川见不到妹妹,等得着急,看到陆虹川来,忙问道。
“她没事,但确实在侯府过的不好。”
“沈德辉这个混蛋!”苏济川这次申请陪陆虹川一起入京,原因之一便是为了留在京城的母亲和妹妹,听到这里更是气急。
陆虹川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等你妹子离开了侯府,她以后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苏济川颇有些莫名,随即开口道,“当然是妹子怎么喜欢怎么来,陛下,跟你打天下的这点家底还够她挥霍的!”
“好,为了让那些牛鬼蛇神现出原形,也为了你的亲妹子,朕需要你帮个忙。”陆虹川点点头,眸光闪烁着势在必得的气势。
侯府东院,送走了陆虹川,听春进来。
苏辛酉看见听春,忙把她仔细瞧了一遍,见她没什么问题才放心,虽然她很清楚听春会拳脚功夫的,甚至不弱于壮年男子。
听春却道,“夫人还担心奴婢,奴婢回来时候瞧见夫人那样,真怕赶不及。”
关于时辰苏辛酉盘算过,所以肯定来得及,她也并不担心,她只是愧疚的是,自己又让亲人担心了。
不过听春提到新帝,她脑海里浮现出陆虹川一身金甲,跨入院门的模样。
但听春却担忧,今晚事情太多,夜深时候,那位新帝竟然还跨进了房门,自家夫人也许被当做某种筹码,被侯爷拿去做了交易。
苏辛酉看出了听春的担心,安抚了她几句。
苏辛酉却并不担心,她才刚和陆虹川发生关系没多久,此时他兴趣正浓,可说到底并没多少实质性的爱。
她得牵引着他,欲擒故纵,让他尝到甜头却得不到,他才会越发有兴趣,而不是像前世一样,她入宫没多久,他就对她没了兴趣。
其二,也是因为陆虹川此人,不喜欢背叛之人,眼下自己是沈德辉的正妻,若是轻易就转投陆虹川的怀抱,说不定他对自己的评价又会降低一等。
晚间的事情,侯府众人各怀心思,苏辛酉安歇了,白袅袅却安不下心。
她前面刚骂了新帝是叛军,这新帝后脚就进了院门,谁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什么话!
而且听说晚上这新帝又进了苏辛酉的东院,她太知道自己枕边人的秉性了,从前拿侍妾笼络别人的事他没少干,眼下用苏辛酉笼络新帝也正常。
从前她一直想把苏辛酉赶下去,自己做侯府夫人,可是如果把她赶走了,她转头成了皇后贵妃,那自己更是死路一条。
就算她当不成贵妃,吹吹枕边风,对付自己还是有办法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对苏辛酉还不好下手了。
白袅袅一晚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便去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安去了。
第二天,老夫人和白袅袅一起过来,直接命人拿走了苏辛酉的管家钥匙,当场交给了站在一旁的白袅袅。
老夫人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冷冷开口,“苏氏病弱,今日起后宅一应事宜暂时交由白姨娘管理,苏氏你便安心在这东院里养病吧!”
苏辛酉内心没有波澜,意料之中罢了。
沈德辉越来越忙,甚至想不起来去白袅袅的院子,白袅袅气得砸了好几个瓷器,可因为怀着孩子,老夫人又忙不迭往西院送了几个摆件去。
但气归气,前几日各院都相安无事。
可是没过几天,就把听春气个不轻。
苏辛酉一看早上端过来的菜色,就知道听春为何生气了。
她再不受宠,也是这侯府的夫人,这菜色乍一看都是按规矩送上来的,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菜量少了不说,用的蔬菜水果都是不新鲜的,一口咬下去,嘴里泛苦。
这样的事情,不用想就知道是白袅袅做的,无非是瞧着新帝连着好几日不来,对她也没多上心,所以西院那边就原形毕露罢了。
暖夏还站在一旁服侍着,瞧见这样子,小心问道,“夫人,这饭还用吗?”
苏辛酉放下筷子,叫人撤了饭菜,自己回屋去了。
上回的事情,白袅袅为了邀功,并没把暖夏说出去,所以暖夏现在仍是一切照旧,不过这些日子她倒是小心许多,但见新帝不来,无事发生,也大胆了许多。
暖夏进了屋,便听见苏辛酉唤她,于是便把昨日夫人要的佛经放在她面前,问道,
“夫人,多少用一些饭吧,要不,让听春去西院问问。”
苏辛酉抬腕提笔,目不斜视,“我心有愧,所以从今日起便绝食弥补罪孽,许是白姨娘明白我心,方才如此行为以作提醒吧。”
这句话别人说来或许是为了指责,但是苏辛酉的语气太过诚恳,抄佛经又如此认真,暖夏站在一旁不由得怔住。
一连三日,苏辛酉都是如此,只吃少许水果,不吃饭菜,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抄佛经需要虔诚。
苏辛酉倒是安稳如初,白袅袅先忍不住了,直接找上门来,她上门的时候,苏辛酉仍在抄佛经,一眼也不看她。
白袅袅见她这样,气极反笑,“姐姐,妾身看你绝食是假,逼迫妹妹我才是真!你以为这样就能拿回管家权利吗?痴心妄想!”
苏辛酉没转身,院内院外安静极了,她眼神余光看到纱窗下站着一个人影,正好在白袅袅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