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放的太早,我刚松一口气,但转过头来一看,又被吓一跳,门前密密麻麻全是人,估计整个老宅的人都赶来了。
好几道光打在我身上,刺的我睁不开眼,却听得一人道:“家主晚上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我便也顺着他说:“睡不着,出来赏月,到处走走,怎么我还不能散步了?”
那几道光仍不从我身上移开,我只好伸出一只手来挡着点。
“散步,半夜来祠堂散步?”那人又说。
我假笑两声,“这不是从来没进过,好奇嘛。我也是吴家人,还没有资格进祠堂了吗?”
“既然这样。”那人语气骤然阴沉,“家主不如再进去好好看看吧。”
看个屁!那里面全是粽子,这是想让我死啊!
我没有动作,下面的人开始一片窃窃私语,这时一个眼尖的人说:“咦,他怀里是什么?”
我暗骂不好,但这族谱实在够厚,我藏不住,果然马上有人猜出来了。
“那是族谱!”
声音刚落,我拔腿就跑。身后是一片“快追!抓他回来。”甚至还听见一声稚嫩的“要杀了他吗?”语气中竟满是兴奋。
我心道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才几岁就要杀人,吴家的根,真是烂透了。
无端冒出几分惆怅与疲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按理来说,我不该对吴家这么多愁善感才对。
毕竟是四体不勤的学生仔,才跑了一会儿,就感觉要被追上,我赶紧猛地拐个弯跑进昏暗的区域,并将手中的族谱往后一丢,大喊:“操!给你们就给你们,别追我了。”
一大批不明所以,只以为要追回族谱的人就停了下来,去捡族谱。这就导致了后面的人刹车不及,跟前面的人撞到了一起,整个队伍倒了一半。
还有回去扶人的,纯粹凑热闹哈哈大笑的,最后追我的七八个人也被拉开了一段距离,我于是猛的一个回头绕了个大圈,又往祠堂跑去。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回到祠堂,果然没人了。我若有所思用手摸过大门门框,没过多久,果然摸到一张张纸状物。
凑过来嗅了嗅,犹豫了一下,我伸出拿着纸状物的手,送进一半到祠堂里面,集中全部注意力,准备一出意外就立刻缩回来。
没等多久,却又听见了那怪异的鸣叫,我忍住哆嗦,瞪大眼睛,手仍然伸着不动,那黑暗中逐渐显出隐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我僵持着不动,也不收回手。
终于,那身影已足够让人看清,是一只清白浮肿的湿尸,嘴巴无法控制的大张,眼珠子泡没了,是两个空洞,浑身恶臭,无法言喻,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我拼命忍住吐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那一瞬间,湿尸猛地扑来,我几乎以为自己的猜测错误手就要往回缩,但我的反应速度太慢,那只湿尸的嘴眼见就要碰到我的手,就被震了开来,发出一声嘶吼,似是忌惮我,他缓缓退入了祠堂的黑暗中,而他身后的那些身影也消失不见。
我赌对了!
那些粽子之所以能安然的呆在祠堂内,其一是这门槛的功劳,还有就是大门上及周围的符纸。他们镇住了祠堂,让那些粽子平日里安静的躺在棺材里,但一旦有人进入,生人带来的气,就会惊醒这些粽子。难怪他们不让我进祠堂。
在列祖列宗面前放上十多只粽子,这要是被老祖宗知道,后人竟会如此不孝,恐怕宁愿把他们塞回娘肚子的好。
也不知道这一代的吴家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隐藏了什么秘密,竟要用这种邪诡的方式来守着祠堂。
我的思绪忍不住一路往下,开启解谜模式,但很快又醒过神来,这潭水不能再淌了。他们吴家关我屁事,我只是恰好叫吴邪,天下姓吴的人多了去了,吴家爱找谁找谁,反正我是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天死掉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将门上的符纸七扯八扯了一通,再往自己身上一贴,我迈出僵硬酸软的腿,进了祠堂。
刚走出几步就感觉到黑暗中传来腥风和尸臭味。但随着我每踏出一步,那些东西也退开来,始终不敢真正靠近。
我不去想周围到底挤了多少具尸体,又离我有多近,反正在黑暗中啥也看不清,我干脆闭上眼,专心伸出手去摸索。
我记得,祠堂的最后摆了一个很大的供桌,供桌上铺了一层厚长的布,我躲进去,那些吴家人一定想不到,我还敢来祠堂。
而我只需要再躲几个小时,等外面搜集的人群稍微少了点,我就可以冲出去逃走。
一路摸到了最后那堵墙旁,我一弯腰躲进了长长的贡桌下,贡桌上铺的那层厚长的桌布大致能遮住我。
我尽量往供桌里面缩,差不多了之后就抱住自己蜷成一团,静止不动,降低呼吸频率,这样在黑暗中,大概过了几分钟吧,我听见了一点声响,那些原本跟着我的粽子似乎都离开了,我心中暗喜。
然而我的好算盘终究还是只成功了一半,因为又过了一阵,我听见有脚步声,从外面往这边来,有吴家人进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我听见有两个人在交谈:
“那小兔崽子竟然把族谱撕成了两半!”
“不能让他把剩下一半带出去,马上封锁吴家的大门!”
操,这贱人。我摸了摸怀中剩下的半本族谱。等会儿我要怎么逃出去?
“那小子究竟是怎么进祠堂的?我们巡逻的人呢?”
“全都被放倒了,不知道是哪家干的。”
“看来吴家内部也不干净,有必要清洗一下了。”
“幸亏我们赶到的及时,那小子只来得及拿走了族谱,如果让他发现……”
发现什么?还有我没发现的东西?
脚步声慢慢靠近,我瞪大眼睛直接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缓慢的往后蹭,难不成我被发现了?
——有什么东西被放到了我头顶上的供桌上,应该是剩下的那半本族谱。
两人的脚步声又慢慢远去,我松了口气,身体松懈下来,往后倒想靠住墙。
谁料,背后突然一松,竟有道活板门,门一翻,我仰头便倒了下去,进入一段倾斜的低矮甬道,径直滑行而下,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这么下去,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