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无一不讶异她会如此不顾忌去揭露自己过去的伤疤,就连碧蕊也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原来表小姐这么奇怪都是有原因的啊。
捕快又问了几个问题,才要告辞离开,转身那瞬间他突然开口,
“所以对于林今朝死了这件事,林小姐心中是何感受?”
林烟霏侧过头,脸颊上没有一丝温度,
“ 死有余辜,不是吗?”
捕快没有说话,他带着几个人离开。
随行的一个人感慨道,
“这林小姐在家中也过得颇为不易啊。”
少女爱恨分明,怨恨也不加掩饰,看起来才像个正常女子,可细细深究,又能品出些不对劲来。
所以这究竟是她无意而为之还是顺势而为?
现在盖棺定论还为时尚早。
余哲远差点没被家门口的这一堆来势汹汹的人吓得小便失禁,他还以为自己倒卖假试卷的事彻底暴露,当即就跪在地上将自己的罪行吐了个一干二净。
其他人倒也没成想会有意外收获,即刻就把他带回了府衙。
捕快依旧是沉默不语。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啊。
那个林小姐一开始未免太过镇定。
捕快又找到那个卖花的小少年,细细询问一番,只知道是名穿着黑色长袍的女子。
天下之大,恐怕凶手早已经有去无踪,可案子总归还是要结的。
县尊大人根据现场人的阐述,当即拍板,将罪定在那名娼妓身上。
沈知许惊叹于林烟霏的滴水不漏,既有了不在场证明,也没有遗漏关键证据能证明她就是凶手。
厉害喽,我的姐。
至于为什么沈知许没有看到全过程,却还能够认定是她所为,大抵是由于对于危险人物来临的直觉吧。
沈知许对林烟霏的防备之心更盛,这姐疯起来是谁也敢杀啊,这不就是妥妥的疯批吗?
若沈知许知道原身病歪歪的身体都是这个表姐一手促成,估计会即刻了解了她!
这也忒恶毒了点吧!
幸好有摄政王女娲补天,直接让林烟霏提早下线,不然就得像其他虐个千八百集拖到大结局了。
同一时间,摄政王沉声吩咐道,
“让那老妪给林烟霏的木偶上再多扎上几针,此人留不得了。”
离渊拱手称是,屋内只余摄政王一人,他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手指戳了戳上面奇形怪状的竹子,哑然失笑。
染染就应当是这盛京城里最快乐的小娘子,这等沾染血污的事不能扰了他的珍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烟霏也算死得其所了。
那捕快还算大发善心,找了商队顺便将林今朝的尸骨运回蜀州,林家人还以为儿子高中,兴高采烈地出府,结果看到那副棺材,登时傻了眼。
几人掀开棺材,就开始嚎啕大哭,他们好端端的儿子怎么成了这副死样。
一边哭一遍呕,实在是憋不住,这尸体经过十来天的腌制,早就入了味,那股子难以言喻的臭味,让林父和元小娘根本顾不上伤心难过,连忙挥手让仆从把棺材盖上。
元小娘在府里唯一傍身的子嗣就这么没了,可她也已经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林父更是隔三差五地就去青楼找乐子,虽然没带到府里,但也委实让人膈应。
于是元小娘开始遍地打听生子秘方,乞求自己能老蚌生珠。
林今朝的死好像没在任何人心里留下痕迹,仿若根本没来到过这个世上。
翌日,沈憬琛穿了一身他妹妹特意为他精心挑选的赪紫色衣袍,拿着干粮文具便上了考场。
一同进场的考生看了他这副打扮,都指指点点的,还真没见过男子穿这等艳丽女气的颜色。
沈憬琛才不在意,他妹妹说了,这寓意着紫腚能行。
九天六夜的考试,让每位学子都身心俱疲,沈家三口和林烟霏早早等在门口,打算为沈憬琛接风洗尘。
沈憬琛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有一股子馊味儿了,沈知许捂住口鼻,嫌弃地后退几步,
“哥哥,你还是先回去沐浴熏香吧。”
沈夫人的一腔慈母之心也被这味道劝退,沈父一向是妇唱夫随,他牵起沈夫人的手率先往马车走去,沈知许紧随其后,她还不忘指了指另一辆马车,
“哥哥你自己乘坐一辆吧。”
林烟霏一眼便在人群里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朝着沈夫人盈盈笑着,
“姨母,烟霏想在外面透透气,就不与姨母一道回去了。”
沈夫人不愿拘着小辈,她点点头,
“我们到家后,再遣马车来接你,若是你走累了,也方便一些。”
林烟霏见马车走远,才对着身旁的碧蕊说道,
“碧蕊,你去前面给我买些梨花酥。”
碧蕊乍然间闻到了熟悉的配方,她感觉同上次去郊外散步是一个套路。
表小姐这就是想支开她啊!
“日头大,表小姐要不去铺子旁边的书斋等奴婢?”
碧蕊的话正中林烟霏下怀,她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向前面走去。
碧蕊:?
她是不是把表小姐想的太坏了些?
徐秉文早就分辨出了人群中的那抹月白色身影,他不敢惊扰了佳人,就在后面默默跟随。
林烟霏停在摊子前,她随手拿起一个银钗看了看,瞥到徐秉文因她停下而四处乱窜的身影,轻哼了一声,才走进了书斋。
徐秉文轻吁了口气,原地踌躇一番,才又跟了上去。
林烟霏拿起一方砚台,看得有些入了迷。
这块砚台与她母亲作画时用的那块有七八成相似。
徐秉文见她盯着那块砚台,眼睛一眨不眨地,还以为是看出来什么端倪,轻声问道,
“林小姐可是发现这块砚台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险些让林烟霏没拿住这块砚台,她低着头,掩下眼里流露出的嫌恶,倒是头一回觉得徐秉文此人有些不通情理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