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蕊一手托着茶壶,一手拿着茶杯,
“表小姐,刚刚那个人是谁啊?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不会是什么登徒子吧?
林烟霏不在意地说道,
“来问路的。”
碧蕊半信半疑,只应了声,便没再多问。
这里一望无垠的,哪儿会有什么找不到的地方。
林烟霏饮了口茶水,帷帽下的神情晦暗不明,许是得意过了头,因此她并未注意到这茶水有什么奇怪。(修)
只是回去的路上,她突然觉得身体燥热,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她撩开轿帘,让风吹进来,可症状半点儿没有减轻,意识变得涣散,眼前的碧蕊也出现了重影。
摄政王和沈知许还真是想到一处去了,沈知许本就随身带着那药粉,她见着林烟霏要出府,便把药下进了茶壶里,本也没想着此事能顺利进行,这次不行便找下次的机会。
摄政王派的那人一直藏匿在暗处,他找准时机也洒了进去。
本来一种药就够她受的,这两种药混合在一起,倒是让这药效又快又猛。
林烟霏只觉得身体酥酥痒痒的,想让人抚慰,她再是迟钝,也明白自己现下的情况了。
这是中了春药。
可荒山野岭的,她又去哪里找解药呢?
瞥到前面赶车的小厮,林烟霏狠了狠心,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叫停了马车,又趁碧蕊不注意,拿起一旁的茶壶重重敲到了碧蕊脖颈处,这才伸出一只手将小厮拉了进来。
那小厮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向温柔的表小姐面色酡红,甚至是对他暗送秋波,虽说他长得还算是端正,可这等好事也万万不敢想的。
小厮依言将碧蕊丢到了马车外面,又捡起地上的木棍,在碧蕊脖颈处补了一下,这才进了马车,急吼吼地脱起了衣服,两人纠缠之间,小厮还做起了春秋大梦,莫不是他的运道来了,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哪怕做上门女婿他也是愿意的啊。
不知多久,林烟霏这才缓过劲来,看着身上的贱民,她眸光冷冽,拔下头上的簪子便朝男人的脖颈处扎去。
小厮没反应过来,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林烟霏探了探鼻息,发现他竟还有微弱的呼吸,复又补了几下,这才整理好衣衫,费力拖着男子的身体扔下了悬崖。
想到什么,她上了马车把车内沾了血的软垫之类的都扔进了悬崖,做完这一切,她又将头上的发饰还有手上的镯子通通扔了下去。
她这才走过去踢了踢还在昏迷的碧蕊,装作惶恐的样子,
“碧蕊碧蕊,快醒醒。”
碧蕊见表小姐衣服上沾染了些许血迹,发丝凌乱,也是吓了一跳,
“表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林烟霏哭哭啼啼说着,
“来了一帮匪徒,将你打晕丢了下去,他们本想也对我做些什么,幸好那小厮挡在我身前还拿着马鞭甩了那匪徒一下,匪徒被他激怒,就对他痛下杀手,索幸我说自己是文远侯府家的小姐,他们或许也不想摊上麻烦,将我身上值钱的东西抢了去,这才罢休。”
碧蕊慌得不行,她哆哆嗦嗦地问,
“表小姐,那我们现下该如何啊?若不然我们去报官吧。”
“不可!这事宣扬出去,我今后嫁不了人就算了,还得连累姨丈姨母名声受辱,那我还不如扯根绳子吊死算了!”
碧蕊闻言,也是歇了报官的心思,她看了看四周,这才说道,
“表小姐,若不然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林烟霏点点头,眼神空洞,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好。”
好在碧蕊会赶马车,两人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林烟霏故作伤心地说道,
“那小厮都是为了救我人才没了的,我定要好好补偿他父母的。”
碧蕊还处在惊慌失措的状态,精神绷紧,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听到表小姐问话,她颤颤巍巍地回道,
“那小厮是被人牙子发卖进来的,约摸是找不到他父母的。”
林烟霏一颗心落了地,她又抽抽搭搭说了几句可惜这才作罢。
快到府上,林烟霏又开了口,
“碧蕊,你万不能把此事告诉别人,我不想让姨丈姨母担心,回府后有人问起,便说那小厮的母亲找来了,我心善便让他走了。”
“若是我听到什么风声,不仅你讨不到好,你们一家子估计都会被发卖出去,你可一定要记清楚了。”
碧蕊连连点头应下,吓都要吓死了,她哪里敢说啊。
林烟霏这才松了口气。
若不是碧蕊的母亲是姨母房里的嬷嬷,她是万不能留下她的。
至于那个贱民,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
沈憬琛遗传了沈父的智慧,庆幸地是没遗传到他的恋爱脑,但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沈知许亲切地称呼他为————钢铁直男。
“哥哥,春闱在即,你怎么还有空闲来我这儿打叶子牌啊。”
沈知许吹了一下自己额头上垂下来的纸条。
古人科考通过率可比后世低多了,沈憬琛虽说会温书,但相比那些锥悬梁针刺股的人,可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沈憬琛翘着二郎腿,脸上干干净净的,竟是一个条子都没有,他疑惑地说道,
“科考不就那么点东西,常人不都能熟练于心?”
沈知许尴尬地笑了下,
“是这样的吗?”
沈憬琛淡定地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牌,然后就……
赢了???
沈知许: ……
合着全家都智商buff加满,就她是个小废物呗?
她莫名有一种被踢出聊天框的感觉。
沈知许努了努嘴,
“哥哥,从小到大你是不是就没输过啊?”
沈憬琛对她这突兀的问题很是不解,他坐直了身体,
“傻染染,人怎么会一直赢的呢?成功也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沈知许骤然闻到一种大瓜的味道,
“那哥哥是因为什么输得啊?”
沈憬琛笑了一下,一字一顿道,
“可——惜——了,我——还——没——输——过。”
沈知许袖中的拳头突然就硬了,她嘴角抽搐一下。
老凡尔赛了是吧。
沈夫人眼角眉梢都是遮不住的笑意,身后的嬷嬷捧着一沓子卷轴,
“淮之,快来看看哪个小娘子合你眼缘?”
沈知许眼睛亮了下,她拉着沈夫人坐下,迫不及待地去翻开那些画像。
霍。
这个清雅脱俗。
这个我见犹怜。
这个妩媚多姿。
都是美女啊。
沈憬琛无奈地捏了下眉心,
“母亲,儿子后日便去考试,没心思考虑这些。”
沈夫人瞪她一眼,
“你现在已然弱冠之年,也是时候考虑了。”
沈知许兴致勃勃,在那儿看得起劲,时不时地挑挑眉毛,口中啧啧几声,像极了纨绔子弟,沈夫人见她这无赖模样,倒是给气笑了,
“姑娘家家的,行径怎能如此不雅?”
沈知许收敛几分,她快速将话头子转到自家哥哥身上,
“哥哥,我想要这个嫂嫂。”
沈夫人往那个画像上看去,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尚书府家的小姐,长得花容月貌,家里边也没什么腌臜事,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沈憬琛想趁着不注意悄悄溜走,却被一只小手拽住,他抬头一看,沈知许那张莹白的小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哥哥意下如何?”
沈憬琛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说,
“不如何。”
“母亲现下不必为我操劳此事,儿子想先立业再成家。”
沈夫人见他脸色难看,也舒缓了口吻,
“你总要告诉母亲喜欢何样的吧?是温柔小意还是端庄大方,亦或是娇俏可人。”
沈憬琛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油盐不进,
“说实话,儿子这些年来未曾对一个女子动过心,想来是缘分不到吧。”
沈夫人心里哇凉哇凉地,她迟疑一下才开口问道,
“你莫不是喜欢男子吧?”
沈憬琛像踩了尾巴的鸡,声音拔高,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
“母亲可不要胡言乱语。”
沈知许和沈夫人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心里的想法。
完喽,看来是说中了。
沈夫人看着桌上摆放的画像,也歇了心思,她摆摆手,
“你回去温习课业吧,没两日便要去考试了。”
沈憬琛行了一礼,这才踏步走了出去。
沈夫人面容惆怅,眉毛皱成个川字形,
“这可怎么是好啊。”
沈知许接受能力强些,但还是不免被震惊到了。
她哥哥思想这么先进的吗?
“母亲不必太过忧心,我以为哥哥只是情窦未开,还不懂这男女之事。”
沈夫人丝毫没被安慰到,
“你哥哥若真喜欢男子,这世俗怎会轻易容得下他?”
沈知许微愣,她没成想沈夫人是因为这个理由担忧,还以为她是怕沈家无后,怎的沈家人都如此与众不同,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哥哥若真带回来个男子,母亲也能接受?”
沈夫人道,
“喜欢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是最不能随心所欲之事,母亲就你们两个孩子,只希望你们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
沈知许只觉沈夫人豁达通透,乃吾辈楷模啊,她依偎在沈夫人怀里撒着娇,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准哪天哥哥就给我带了个嫂嫂回来呢。”
沈夫人应了声“嗯”,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厢沈憬琛回了院子,被沈夫人一席话整破防了,竟也胡思乱想起来,他到底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啊?
讲真的,从小到大,他带着妹妹上树偷鸟蛋,下河捞小鱼,除了玩儿就是读书学习,压根没想过这男女之事,亦或是男男之事。
沈憬琛生平第一次像毛头小子似的纠结起来,他瘫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醒一觉后的沈憬琛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也倏地想通了。
管他呢。
何必为还未发生的事忧愁善感呢。
说到底不过是自扰人心罢了。
因着中午未用饭就睡了过去,沈憬琛晚上连吃了三碗饭,这才觉得肚中有饱腹之感。
沈知许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
他哥这么能吃,应该是出力气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