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候书的拒绝让彭讳居不悦的皱了皱眉,而后勾起淡笑,好似很亲和。
“爱卿不要着急拒绝。从没有人敢在寡人面前这般强势了。寡人很看好你。”
彭讳居悲秋伤怀的说道:
“如今江湖混乱,国外贼寇猖獗,单靠路将军可不行,谁知道哪一天就……”
“路老将军一脉世袭罔替,路家上下几代人为国捐躯,寡人心中愧疚难安,想要弥补一二,也只能让路将军安然无恙才好。”
“可若是有人时刻护着他,寡人不必担惊受怕,还望爱卿好好考虑。”
彭讳居的话语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但路候书要的恰恰就是彭讳居的威胁。没有威胁才更让人忌惮,而受到威胁说明有软肋,有谋求。
“……陛下!”
路候书为难的低头,好一会儿才起身要跪拜彭讳居,
“陛下的命令,微臣不得不听。”
彭讳居身穿一袭明黄色蟒袍,身形修长健硕,脸庞棱角分明,英俊异常,气质高贵,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霸气与尊贵。
如果只看面目,怕是没人能想到这人是个暴君,可事实也是如此,这就是个切切实实的暴虐君王。
“好!此事就委托给你了。寡人期待爱卿捷报频传。”
从小锦衣玉食,奢靡成性,只要彭讳居想做的事情就无人能阻拦,无人敢违背。
违抗者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因此,彭讳居在民间有个外号,不是暴君,而是疯君!
“微臣、遵旨。”
路候书一字一顿,显得看重尊敬。
彭讳居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旁边侍立的元公公说道:
“大元,拟旨给路将军,封他为‘护国大元帅’,另让路候书担任副将,同下三品官员。”
“嗻。”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路候书一直没起来,也就顺势拜了拜。
彭讳居高兴了,喜上眉梢之时,元公公招呼上来一碗汤。
“这是寡人命人炖的乌鸡燕窝,既然来了,你就尝尝。”
“陛下盛情,臣不敢推辞。”
路候书装着不客气,实则指尖伸出一根银针,试了试,才一口喝完了汤水。
彭讳居看着路候书吃东西的样子,眼神晦暗不明,粘稠的目光一直落在路候书身上。
路候书忍着恶心,将碗递给伸手取的元公公,还眼尖的看到元公公身后一闪而过的棋盘。
黑子白棋,明显是黑子要更胜一筹了。
路候书眯了眯眼,躬身道谢。
“谢陛下赐膳。”
彭讳居收回眼神,兀自笑了。
“宫中就不多留爱卿了。”
“微臣告辞。”
路候书识趣的离开。
彭讳居看着路候书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眼睛闪烁的精芒,令人捉摸不透。
“寡人说过,寡人可不是无知的昏君。”
这话着实有些阴冷,元公公习以为常的垂眸看着地上的毯子,眼圈却红了几分。
疯子身边怎么可能有正常人!
路候书完完整整的从宫里出来,不仅没有让后宫里的男妃放下戒心,反而提了一口气。
最近彭讳居都没在宫里过夜,这让那些好不容易放下芥蒂的年轻男子们不满了。
女人们自知安分守己,男人们却争斗的比女人还有激烈,尤其是本就从清风馆里出来的男妓,最是懂得男人间的争斗。
不过宫里闹得再乱,也有彭讳居管事,多杀几人就安生了。
元公公派了个小公公跟着路候书到了将军府,圣旨没念就被路候书打发走了。
路里倒是好奇了。
“这圣旨上写了什么?”
“封您为护国元帅。”
路里一愣。
“要打仗了?最近没听边疆闹事啊?”
路候书笑得一脸神秘。
“非也!非也!陛下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路里不懂,也就没问,带兵打仗他在行,出谋划策他真的不行。
“接下来怎么办?陛下昨晚敢将事情闹得那么大,定然不会轻拿轻放。”
“这才是鱼饵。将军,请房中详谈。”
路里没拒绝,虽然将军府里的人不会有奸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隔墙有耳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没有外人,路候书也不拘束了。
“我猜陛下是想让我监视将军。如今天下不稳,陛下威望不高,反而骂名不止,江湖上又乱作一团。若此时有人举兵造反,只怕是要轻松些。”
路候书拿出一个棋盘,示意路里。
“将军可会下棋?”
话题转的太快,路里没反应过来。
“下棋?”
“对!将军要黑子还是白子?”
看着一碟棋子,路里连忙摆手拒绝,路候书只好自己同自己下棋了。
路候书下棋速度很快,嘴里也不停的说着。
“江湖乱其实并不可怕,江湖一心才最可怕。”
“将军可知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下的事,路里可了解的多了。
“武林盟主中毒身死,暂由百花阁阁主担任,但百花阁虽实力强悍,却没有个好名声,短短几日,已经与诸多门派引发冲突了。多年退居的杀楼突然重现天日,当众斩杀百花阁阁主。”
“唉~杀来杀去,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这才是路里最不喜江湖的地方,路家是将门之家,手底下肯定有自己的兵,路家不是为帝王卖命。他至今犹记路父死前的告诫。
[路家,百年将门,守的不是皇宫贵族,护的是普通百姓!百年来胆敢有私心,便用此剑穿心,生生世世不为路家人!]
“的确。但将军是否有想过,陛下的意思,是什么?”
“平定江湖?”
“不!”
路候书松下手里的棋子,短短交谈间,他已经布好了棋局。
“陛下想要的,恰恰相反。”
路里瞳孔微缩,满脸不可置信,连声音都微微扬起。
“陛下他疯了!搅乱江湖是他干的?怎么可能!”
但……怎么不可能呢?
一个奢靡暴虐的帝王,是如何登上王位,又是如何安居孤寒高位几十载,仍未动摇根基?天下匹夫,敢怒不敢言,怕的又岂是他的暴虐?
怎会自登基以来,还未展示过弑杀的本性,就能摆脱傀儡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