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银光撒在池塘里亭亭玉立的荷叶上,碧波轻荡,蛙和蝉相伴奏着一曲夏日交响乐。
“将军,陛下急宣!”
“走。”
夜色下独立的人,脸上映着月光,周身一派骇人气势。
月色蒙上了一层阴影,不多时的灯火通明彻底给这座安宁百年的城池带来了祸乱的开端。
路里前脚进了皇宫,后脚就有一批军队包围了路府,动静很大,像是生怕人不知道。
而路里,他被皇帝的禁军押到寝宫。
路里心知府上遭了殃,却弄不明白皇帝这么大声势是想干什么。
“陛下。”
卧榻上的年轻男子抬眸,懒散的示意禁军离开。
夜已经深了,大开的窗外是朦胧的夜色,一切寂静无声。
浅浅露出的月华落在路里俊俏的容颜上,平添几分神圣。
彭讳居瞧着路里跪下,手里捏紧了一只玉杯,轻哼一声。
“听说,皇家的兵是……将军的兵。”
路里一惊。
“陛下明察,臣,从不敢逾越!”
路里收敛周身气势,心中忐忑。他知晓,这绝不是皇帝听说的,只是想教训路家,随便编的,可他心有顾忌,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
彭讳居挥挥手。
“寡人自然知晓将军的忠心。只是……”
彭讳居故作纠结,实则脸上没一点儿表情,依旧是懒散的。
这说了一半的话,路里自然明白,他站起身来,一撩衣摆,拱着手,腰背挺直,言语间满是凛然大义。
“陛下,臣愿以死相证,只求陛下放过路家上下,让他们回到民间,终代不得入朝。”
“哈哈哈~”
彭讳居大笑几声。
“将军可是误会寡人了。寡人是明君,将军乃忠臣,明君怎能误杀忠臣!”
路里可算是没话说了,他脑子转不过来,实在不明白彭讳居存了什么心思。
闹这么大动静,岂会轻易放人离开?
彭讳居直起身子,面朝向路里,漫不经心的说:
“听闻将军麾下有个新来的谋士?”
“新来的多了,臣身边就有三个出谋划策的。”
“是吗?可有一个素来与将军亲近的?”
“是有一个,姓路名候书。年少有为,博学多识,有他助力,定能……”
咚——
白玉茶杯陡然摔在路里面前,碎片溅起,路里面不改色,但抱拳的手下意识攥紧。
“有他助力定能如何?”
彭讳居眉眼带笑,却阴郁无比。他走下高位,一直到路里面前站定。
“……逼宫……造反吗?”
“微臣不敢!”
路里顿时伏身,双掌着地,颇有些震慌震恐。
啧!真假!
彭讳居不屑的抬起一只脚,用金丝绣着龙纹的黑靴狠狠碾压着路里的手。
路里一声不吭,像是受惯了痛,逆来顺受的模样顿时让彭讳居泄了气,松脚回到高位,倨傲蛮横。
“明日将路候书送来!”
这怎么可以?
路里忧心忡忡,想要拒绝,但天子在上,君主的威压远比血战沙场上的气势更为骇人,更何况这还是位暴虐无道的君主。
回到府上,路里在路候书房前徘徊,纠结难耐。
屋内的路候书早就被吵醒了,从窗户见外面有人,而此时军队已经散了。
路候书起身开门。
“将军?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唉——”
路里难以启齿。
察觉路里的犹豫不决,路候书请人进屋细谈。
“陛下怀疑我等有谋反的心思,说要让你明日进宫。是我害了你。早知如此,我就……唉~”
“将军不必忧虑。事已至此,我一去便可。”
路候书倒是不以为然,这一趟他早料到了。这样也好,要不然他还要另寻机会去见一见这暴戾疯魔的陛下!
“这……”
若只是喊人进宫还好,但怕的是,这进宫非进宫。
陛下素来有分桃之好,荤素不忌,后宫除了皇后和几个妃子,其他皆是男性。
想当初他与陛下同生同死,却在拒绝他后变得阴魂不定,每日见面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路里想的路候书岂会不知,他手拿剧本,彭讳居什么样的人路候书还不清楚?
他当初得知时也没想到当今皇帝竟有断袖之癖,甚至不加遮掩,彭氏天下毁于一旦也有他一份大功。
“将军不必过多忧虑。放心,我自有妙计。”
路里还是肯相信路候书,这似乎是出于本能的亲近,但路里并不反感,因为路候书待人很有距离感和分寸感。
翌日,路候书依言进了宫,彭讳居身边的元公公亲自迎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后宫新来的男妃呢!
倒也不是胡乱猜忌,路候书长相俊美,桃花眼勾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木簪挽发,青丝垂落,再加上他那一身文人墨客的儒雅气质,更让人浮想联翩,而彭讳居的喜好却又是柔弱刚毅的男子。
路候书跟着元公公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御书房。
彭讳居正在批阅奏折,奏折上的墨水横七竖八,像是乱画的,听到声音,他放下毛笔,看向路候书。
“微臣路候书,叩见陛下。”
“免礼。”
路候书刚弯下腰,彭讳居就摆摆手,招呼路候书坐下。
“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有何要求?”
路候书直言不讳,他知道彭讳居就喜欢快言快语,他可不会跟人掏心窝子,暴力就是最好的伪装。
“路爱卿爽快!”
彭讳居朗声笑到,但其中杀意也随之波动。
都说天子是最深不可测的,谁敢揣摩天子的心思,谁就离死不远了。
“寡人与路将军自小就是兄弟,如今路将军年纪不小了,却还一直在军营打拼,孤寂寂,寡淡淡。寡人心怀愧疚啊!"
是心怀不轨吧!你与他的事为何要我这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帮忙。
路候书在心底冷笑,但面上还是温和感激的神色,微微附身倾听。
“昨夜寡人与路将军商量,路将军欲辞官归乡,寡人怎么舍得?”
彭讳居时刻注意着路候书的表情,神色黯淡,唇角勾着玩味的笑。
“听闻你深得路将军喜爱,不若命你辅佐路将军,也替寡人好好照顾他。”
路候书立马做惶恐神色,跪的一点都不犹豫,生怕慢一点就被彭讳居怀疑。
“陛下,恕微臣不敢领旨。将军在军中,功绩卓著。微臣不过会些谋划,身无寸功,年少无知,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彭讳居哪里是要照顾,分明是想监视!
路里手下能人巧匠颇多,但都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麾下新人中,唯他受路里重用,彭讳居好心思简直是太过直白了。
但究竟是直白,还是心思深沉的试探,都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