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就要遍布整个白水河底的前一瞬，闻人说陡然将灵力和血液一同全部灌注进长枪，然后配上一个阵法。
瞬间白水河底下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缝，寒霜灵力扩散。将河水斩断，一分为二。
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闭着的眼睛。
闻人说冷哼一声，手中结印，和着阵法一同打出去，同时注入阵眼的还有血和源源不断的灵力。
长枪光华闪烁。
寒霜从地面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这回不单单是寒霜，冒出来的寒霜化作触手，虽然表面覆盖着碎冰，但是灵活程度完全不亚于章鱼的触手。
那触手就这么延伸而来，闻人说将长枪钉在阵眼中，人往后退，只是这河水四处结冰，并没有太多的空间供他施展。
他手中结印，化气为形，灵力结成长枪斩断触手。
就这么在河底下一来一往，空间越来越小，触手却越来越多。撞碎的冰块弹出河底，在空中炸出一朵朵绚烂的冰花。
长枪在阵眼处摇摇欲坠，随时可能飞出来，他却始终不得靠近。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
忽然后方冰面炸开，几支竹签破空而来，逆着水流，带着势不可挡之力灌进长枪周围。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清脆的风铃响。与平日里的风铃响不同，这一声格外的清脆，仿佛能直穿大脑。
诫子书还悬在长枪周围，闻人说灵力集结指尖，如丝线一般打进诫子书，引导着它钉进了其他阵眼。冰的扩散趋势慢下来。
闻人说回身，果然看见孟常就在身后，隔着朦胧的冰花，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苍白，摇摇欲坠。
他眉头一皱，有心要苛责两句，被孟常抢了先机。
“去哪？”
“你怎么来了？”
“打架的时候专注点。”
“白水山，我来，借你法器用用。”
孟常尚且没反应过来，腰间风铃便已被人拿过去，玉风铃颤了颤，有些抵抗别人的接触。
孟常赶用灵力安抚住它，任由闻人说控制着玉风铃和诫子书，以书为阵，列起八方，风铃为罩。
长枪蓦地用力。
“天旋地转，位移乾坤，破！”
十八道寒冰擎天柱冲天而起，闻人说一个回身，甩出一个阵，猛地一扑，抱住孟常栽进阵里。
阵的另一头是白水山大殿。
普一落地，闻人说第一反应就是，“你先回相邻。”
孟常却没有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道，“闻人说。”
“嗯？”
“没事。”
这态度不明的状态让闻人说心头有些不踏实。
“白面那边能行吗？”
“……没问题。”
孟常嘴角动了动，扬起一个不明显的笑，用颇有几分大人教育小孩子的口吻说，“好好打。”
闻人说整个人就这么哽住，手指券起又松开。
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总能堵得人难受。
“没关系的，我哥在，还有邬长老，他们……”
这话到底也没能说下去，却见那边人嘴角的笑忽然放大。
“怎么，瞧不起我？”
语气轻松自如，欢快洒脱。
“方才身体借人用了用。”孟常抬手将长发全部拢起，用发带好生扎牢，“她还在，不过估计快不在了，跟她告个别吧。”
这语气像极了从前的孟常，是那个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事，还在和人研究离开溪州的一百种方式的那个逍遥客子闵。
闻人说嘴角牵动，露出一抹苦笑，顿了好一会儿，出口语气却是平静到没有情绪。
“我会的。”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地动山摇，闻人说摸出四颗灵石，灵石一出，孟常就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灵石。
“白水令？”
“嗯。”
白水令被投掷出去，恰恰将这一处平地圈出来。
山顶大殿之上陡然展开一个复杂而古朴的阵，华光冲天而起，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仿佛一剑从外面斩下来，将空气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那口子裂开极快，白水山就像是被包裹在壳里的，裂缝瞬间布满整个空间，犹如闪电降临。
“滋滋——”
下一刻，如镜子碎裂一般，“乒”一声响。
灰蒙蒙的天空被万千光芒刺破，尘埃覆盖的大地，久枯成柴的树木，时隔多年终于重见天光。
天是蓝的天，云是白的云。
只是树木依旧枯槁，大殿依旧蒙尘。
迎来天光的白水山没能来得及享受哪怕一刻的安宁，重新迎来了滔天大水。
这水从山底下溢出来，淙淙的水流从山的每一个能出来的旮旯里往外冒。
下一刻，其中一座山体炸开，滔天洪水直奔天际。那水旋转着，很快形成半身人，猩红的眼睛成了浑浊水中最显眼的存在。
“呃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出来了，本鋆，白昼，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漫天的水流弹眼看就要从高空坠落，便在此刻，空中陡然一声轻斥，伴随着来自化神期的威压。
“放肆。”
平地上展开大阵，阵中数万利刃冲天而起，打散了水流弹，给蒙尘的白水山下了场雨。
满群山的阵，将它困在这方寸之间，放眼望去方圆十里全是深山，没有足够大的河流。
“你先进去，去找那扇门，待在里面。”
这场面，她一个小小的金丹，委实不够看。
“白面什么修为？”
“元婴后期，我中期。”
“……”
她这一趟真的有点多余。
孟掌柜的转身那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她前脚刚进大殿，外边立马又是一顿地动山摇，方才白水令打下去的地方山石动摇，轰隆声四起，石化阵发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水来土掩。
要说人们都喜欢往高处爬不是没有道理，外面斗得惊天动地，这大殿之中却置身事外，任由外面天摇地动，里面一点震动都没有。
“不愧是曾经名列前茅的白水宗。”
她这般想着，忽然收到诫子书的感应，白面的声音传来。
“诫子书给我。”
孟常嘴角上扬，聪明人就是好说话。
或者说，她早就猜到了，白面这些年时不时出现在她身边，她这么个废物，除了诫子书和玉风铃，也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
而要练器，没有比诫子书更适合的了。
孟常想也不想就把诫子书传过去。
“记得给留一支的位置。”
“第一章不是碎了？”
“还有一半，补回来就是了。”
外面场景太过混乱，连白面都没能再抽出空来搭理她。
她回身想找阿兰问问多余的白水令，才发现诫子书一出去，她也跟着出去了。
好吧。
她放弃挣扎。
其实想猜出其他白水令在何处并不难，白水令的特点就是内里的灵力源源不断，白水宗宗主封山这么大一个阵，门内这么多人，要如何才能保证这些人既不能动，又不死去，而是沉睡？
那就只能靠灵力了。
而宗主再怎么强，也不过是化神期的人，怎么可能维继如此之久，想来是在借助了白水令。
由于大门此前被开过，如今她不过是用灵力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也没有结界阻止她进去。
她在门口驻足片刻，抬手摘了厚厚的白纱，白纱之下那双桃花眼如今没有黑白分明瞳，只剩下两个猩红的血窟窿。里面的鲜血仍在流动，就像两个漩涡。
这双眼恐怕也就列夫子见过，孟青扬要给她治疗的时候她都不曾答应。
入目是满眼的红，放眼望去整个室内占地一亩。
周围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人，如今在尘封之下，颜色只比那些毫无生机的建筑深那么一点点。
她尝试往里走了一步，没有受到阻拦，倒是触动了阵法。
里面瞬间亮起许多阵法，神奇的是，这些阵法在她眼中居然是金色，她阵法不太行，只知道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复杂的线，今天就算是苍蝇来了，也进不去，不知闻人说是怎么加的阵。
她揉了揉额角，集中精神再看过去，这回发现了细微的差别，这些阵法颜色也是有深有浅的，深一些的阵眼集中在五处。
白水令刚好有五个在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