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怎么?”
竹青:“红叶镇,书上记载的被孝女灭口的那个镇。书上说,百年前红叶镇事发,镇上的人是有想过要逃出去的,只是无论他们走多远,走多久,最终都会在下一个天亮之前回来。永远也走不出去,最终才导致整个镇子覆灭。”
竹淼小心翼翼的问:“前辈你……不记得?”
“哦,不是。”孟常还坐在石墩子上,一脚搭石墩子边缘,一手搭膝盖上,看起来别提多随意,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没想象中那么轻松,她悠悠然道,“我没听说过。”
三人一脑门子问号:“哈?”
她也不瞒着,坦然抖出身份:“我说了,我不是你们口中的逍遥客,没你们想象的厉害。”
可是这么说来有点太苍白,索性道:“在下孟冬黎,逍遥客,来自溪州。”
三人:“……”
啊这,这么说来好像有点印象但是不多,不过一个“溪州”已经足够说明很多了。
别处的逍遥客说自己见识短能力一般可能是谦虚,溪州就是个谜,因为是真的不知道。
孟常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带人,孟青扬的严格要求深入骨髓,不随便害人几乎刻骨。
“那个……这个……如此说来,前辈就是那位打开白水河封印的人?”
“不是,白水河的封印是白水宗诸位合力的成果,我一个瞎子,只是试验品,运气好出来了而已。”
我们也觉得你是运气真的好,所以你能不能借点运气带我们出去?
“啊对了,我还是个招阴体质,特别容易遇上那种不干净的东西,甚至还有很厉害的,曾经被附身过,我也不敢保证到时候会不会有意识。”
三人被她吓得直哆嗦,几乎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三人挨挨挤挤缩成一团,有点说不出话来。
孟常反正也是闲着,还想继续逗他们呢,有人御剑而来,正正落在她前边不远处,“你再吓他们,估计这山上又要少三条生命。”
三人先是抖了抖,回头看见老东家,一时间不知道算是遇上佛还是魔。
闻人说皱着眉,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无奈,抬步走过来,将带着体温的外衫给她罩上,“不是让你等我?”
孟常心情颇佳,终于有人来领麻烦了,她抬手要扯下衣服,理直气壮地反问:“我答应了?”
彤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刚想出声,被闻人说眼神拦住,闻人说重新将衣服拉紧,不由分说反问回去:“你没答应?”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没拒绝。”
行,你逻辑强你说了算。
孟常拗不过他,也就没再纠结衣服的事,就是这衣服上带了点血味,味道很淡,不仔细闻闻不出来,也不知道血在哪。
“行吧,那又怎样?”
闻人说捏诀在衣袖上一摸,血味彻底抹干净。
“孟……”彤才出声,就被闻人说贴了张符,她一脸惊讶,还有些不解,这个瞎子,为了这个瞎子你居然禁我言?
“我是不是听到了那谁的声音?”
“你听错了。”
彤:“……???”
三人:“……”
很好,冬黎大人很满意这个回答。
“喏,你们主心骨来了,赶紧跟他走吧。”她对三人说。
然而三人一点儿也不想过去,竹青看看彤,又看看孟冬黎,堆起笑脸往孟冬黎这边挪了两步,“前辈,你看这,你一个人也不方便,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我们尽量不拖你后腿。”
孟常一指闻人说:“别跟我,跟他。”
众所周知人多目标大,彤不是很想带这三人,尤其不想带孟冬黎,虽然她知道闻人说与她合作不过是出于利益考虑,但是就是不想和她一起。可是她没有反的余地。只好忍气吞声。
孟常就不一样了,不跟就是不跟,“你们的人,你自己带,我去逛逛。”
也不等别人什么反应,她自己先跳下来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走。闻人说回头对彤道:“看好他们。”
就要跟过去,彤连忙拉住他,扯下符纸,不可思议道,“你疯了,这种地方,你宁可相信一个……”
“瞎子”二字被闻人说眼神杀了回去,“我不过是看在你爹份上照顾你而已。”
话都说这么直白了,再纠缠就是不懂事了。
彤深吸一口气,“闻人说,你别忘了,上林阁不是进去就可以,没有别人的支持,你一样一无所有。”
“是你越界了。”闻人说道,“我一无所有这么多年,你觉得我怕?”
孟常并没有走远,闻人说追上去很容易,她停下来摆弄风铃,听见人跟过来,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维持了这么久的关系,这时候翻脸是不是太可惜?”
闻人说无所谓的耸耸肩,“她爹的把柄在白面手中,她不过是想找一个人帮他们家解脱而已。算起来,都不知道算我这边的人还是白面那边的。”
孟常手一顿,“你跟白面,到底什么关系?”
“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是朋友。”
“你也真敢说,溪州要是不开,你可就真的是单打独斗了。”
“溪州若是不开,我是不会去上林阁的。”
“所以,你一直和公子尧有联系?”
“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听他这么说,公子尧早就想好了要出来,他去上林阁也是在铺路,他们计划得挺好,就是把她忘了,甚至连他活着这么一个简单不过的消息都不愿意告诉她。
“没什么。”
闻人说看着她握着风铃半天,愣是没有玩出个所以然来,听这语气也有些失落,顿觉头疼——失忆还没找出个合理解释来,这会儿不知道又要冒出什么来。
当然要是真的有什么她能说出来也好,偏偏从前坦坦荡荡口无遮拦,如今只是看起来毫无保留,实际上什么都要靠猜。
“那走吧,去庙里看看。”
孟常:“我看看,还没找到位置。”
“西北。”
“……”孟常捏着风铃无从下手,是哪个发明的东南西北,是前后左右不爽吗?
闻人说何等会察言观色,扬起唇角抽出符纸三两下折出一只纸鹤交到她手中。
从前穷到用不起现在是懒到忘记带的孟掌柜终于想起来可以向别人借,啊不,是要一张这玩意。
灵力在指尖一转,流进符纸中,片刻之后纸鹤上出现一条乳白色的线牵到风铃上,她将纸鹤放出去,纸鹤往她身后飞过去,好巧不巧,跟她选的一个方向将将是南辕北辙。
孟常:“……”
好在闻人说话不多,主动带头走在前边。
得亏走得不远。掌柜的也不知道尴尬为何物,就这么跟在某人后边溜达,看起来还颇有闲情逸致,剩下那四人不远不近的缀后边。
“枫山离红叶山其实还是有点距离的。”闻人说走得慢,顺脚拨开路上的石头,倒是没有连草一起拔了,只开出一条路,顺便就给还没来得及普及常识的人普及一下知识。
孟常大概也猜到了,仍旧坐等人家说出来。
“红叶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屏风一样,从远处看过来高耸入云,悬崖峭壁。但是身在山中感觉不出来,红叶镇就在这山上。”
“说是镇,其实也不大,以前的镇,又是大山里,人群密集就可以成一个镇。通常他们也把这叫做集市。”
“红叶地址偏僻,最近的仙门也是红玉镇。所以这边出事后没能第一时间被发现,等到被发现,这里已经成了大凶之地。”
“说起来,你是怎么过来的?从红玉镇的方向过来,就算是白天,马不停蹄的也要走上一整天。”
孟常又习惯性的将手插袖子里,“鬼打墙,孝女拉过来的。”
闻人说肯定的否定了她,“不是孝女。”
“你怎么知道不是?”
“她忙不过来。”
这就奇怪了,“孝女姓什么?”
“刘,单名一个英。”
“嫁给了高家?”
“嗯。”
“我昨晚遇到个樵夫,自称是刘英她爹。”她把昨晚的事都跟闻人说过一遍,只是单纯的陈述经过,闻人说却停下来,回过身朝她伸出手,“手给我一下。”
孟常:“……”
她心里还气公子尧呢,这会儿听见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登徒子,虽然我老大不小了,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看看你说的像人话吗?姑娘家家的手是能随便碰的?
闻人说被她这迟疑弄得误会了个大的,二话不说过来拉她手腕。
孟常一万个不情愿将手背到身后,“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自重。”
闻人说管他亲不亲,一俯身将她手腕捉来,“大不了我负责就是了。”
话未落,灵力已经不由分说的探入她体内。
孟常漫不经心任他折腾,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话痨成疾。
听听,这话说得,多轻浮,你知道我谁吗你负责。
我经济有老爹支持,事业有白桦帮衬,贴心有三徒弟,啊不对,只有霖,另外两个只有淘气的分,实力上我自给自足,病痛那就更不用说了,孟家从来不缺医者。
这么看来,谁对我负责,只会分我的家产啊!那我不亏死。
她在这里走神的空隙,清楚的感觉到闻人说搭在她脉上的手一僵,他似乎愣神一瞬。
这可不兴开玩笑的。
“很严重?”事关生死,她立刻将注意力收回来,关切的问。
闻人说语气如常,“没。”
他脸色却不像刚才那样愉快,收回去的手几乎可以说得上克制。
“和昨天差不多。”他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