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一位身着白色布衣、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撑着油纸伞,正顶着风雪艰难前行,可能是身子骨太弱了,走几步就咳嗽两声。
看到街边有家茶馆连忙走了进去,年轻人抖着头上的雪水坐下,“来碗热茶,上京城这鬼天气。”
“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一个老板模样的男子出现,端着茶碗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接过茶水,年轻人吹了吹,喝下一口之后才觉得身上暖和许多,捧着茶碗,“呼。”吐出一口热气。
目光扫向那瘸腿之人,发现他正倚着门望向天空,不免觉得有些好奇。
“老板,我看你这茶馆也不小,怎么连个伙计也没有啊。”
“有的,不过今日他有事没来。”
“真是奇怪了,这冰天雪地的,还要出去办事吗?”
老板苦笑着摇摇头,“因为很重要,不仅是他,好多人都去了,若不是瘸腿我也便跟着去了。”
年轻人听到他的话,似懂非懂,萍水相逢,问多了也不太好,便低头喝着热茶,一大碗茶水下肚之后,觉得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舒服极了,扔下几个铜板。
“行了,多谢老板款待,我这茶也喝完了,就先走了。”
“不忙不忙,等风雪小点再走也不碍事。”看着年轻人那略显单薄的身板,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年轻人慢慢撑开伞,“不了,多谢老板好意,我也有些事要做。”
“哎呀,你这年轻时不在意,等你老了一身病该后悔了,什么事能有身体重要?”
“我要去当皇帝了。”
等年轻人越来越靠近皇宫时,才发现街上已经站满了人,那些人无一例外,腰间皆缠着白色布条,别说往前走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在祭拜谁?”
头里的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向他,“年轻人第一次来京城?”
“嗯,我家住西洲,第一次到上京,你们可是在祭拜谁?”
“皇帝陛下走了。”
年轻人嘴角抽了抽,面色古怪。
皇宫内。
各处的大红灯笼也已经换下,挂上白灯笼,宫女太监纷纷穿起了孝服。
其实打心里说,这些下人也是愿意的,因为萧天行从未苛责过他们,一些小错也是能过就过,换做其他帝王的话,他们之中有些人早就去见阎王了。
“太后娘娘到!”
话音落下,几位宫女顶着大伞走在前方,伞下正是穿着暗红色华丽宫廷服饰的太后娘娘,头戴珠宝和头冠,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面无表情,透露出一丝冷漠和威严。
皇室的尊贵在她的身上显露无疑,周身上下没有一点褶皱,和站在风雪中的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难早就知道,太后与皇帝不和,从小就看不上自己的儿子,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萧天行昏迷的几天她都没有露面,直到魏皇钟敲响才堪堪出现。
萧白幕和一众宫女太监纷纷跪下,给太后请安,秦难皱起眉头,看着她那一身暗红色的宫裙没有说话,孟辰则是理都没理,仍旧望向满天风雪。
太后眼神轻蔑的在众人身上扫过,也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进入帝王宫。
一道嘶哑的声音夹杂着风雪传入众人的耳朵里,“没有皇后娘娘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孟辰话没说完,就被太后打断,“放肆孟辰,你只是一个奴才,竟敢拦哀家。”
身旁的随身太监狗仗人势面露讥讽,在太后示意下,上前就要推开帝王宫的大门,手刚刚落在门上。
“啊!”一声惨叫声响起,不知何时,孟辰已经站在大门前,手里拿着的正是太监那连骨带肉的胳膊。
“违者杀无赦。”
说完把胳膊扔给旁边跪着的内侍,“喂狗。”
“你敢?”
内侍有些为难,不知该听谁的话,因为犹豫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不去,那就也一起喂狗吧。”
终是孟辰的身影已经刻在这群内侍的心上,比起太后更害怕这位内侍之首,不敢违背他的话,生怕下一刻真的会如此,拿起断臂跑开。
“还有他。”说着,掐住断臂太监的脖子,一脚踢向内侍,骨头的碎裂声也随之响起。
“好好好!”太后气极反笑,“孟辰,你这个狗奴才,凭你也敢违背哀家的话。”
“太后,您也可以试试能不能推开这扇大门。”
孟辰的话就像是一把钢刀刺进了对方的胸口,太后竟被气得喷出一大口血,随即昏迷不醒,随行的一众下人赶忙给扶回寝宫。
萧白幕缓缓站起身,冷冷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秦难则没去理会这些,静静站在帝王宫外,听着里面传来女人低低的哭声,也勾起他心中一阵剧痛。
姨娘,对不起。
抬头望向天空飘飘洒洒的雨雪,快变天了啊。
宫内的云渺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水,感受着身旁之人那冰冷的体温,她终是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知道萧天行是真的扔下她独自走了。
“萧白幕,进来和你父皇说会话吧。”
听到母后的声音,太子推开门走进房间。
云渺似乎是想把这些时间留给他们父子独处,悄悄退了出来。
等秦难等人看到这位貌美无双的皇后娘娘时,她好似苍老了不少,那三千青丝间竟生出不少白发。
通红的眼眶有些浮肿,里面的泪水已经哭干了,往日那双明艳的眸子,也变成两谭死水。
云渺张开双臂仰起头,感受着雨雪落在脸上的冰冷,那丝丝疼意才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猛的扯掉头上的九尾凤冠。
秦难赶忙走了过来,“姨娘,你...”
“我没事。”云渺出声打断他的话,随后又褪下披在身上的凤袍扔向空中,一股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那抹红色飘向远方。
“姨娘,对不起。”
“傻孩子,你已经尽力了,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
说着摸摸秦难的脑袋,转身迈步往台阶下面走去,身上穿的正是初见萧天行时的绣娘装扮。
“他走了,我就再也不是皇后了。”
“就说,我也死了吧。”
一行人默默注视着这道与众不同的身影,当真有人不愿坐在这后位之上。
嘶哑的声音在秦难耳边响起,“走了也好,免得伤心。”
孟辰眯着眸子,似乎是被这风雪吹得睁不开眼,也好像是他在借这风雪掩盖目光中的森森杀意。
老人背着手朝太医院走去。
“这天,杀人正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