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之中,贾当权仰天大笑迈步进门,一双老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眉毛高高挑起,脸上的皱纹也被他的笑声推开了,整个人都似乎年轻了不少。
贾如羽看着大笑的父亲,疑惑不已,心想这是怎么了,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被封为右相的时候。
“父亲,您这是?”
“哈哈哈,来来来羽儿,这事可真叫人痛快啊。”说着拉着贾如羽的手坐下。
一连喝了三杯茶水,贾当权这才开口道,“余不醒那左相府大门也叫人拆了,痛快啊,痛快!”
“哦?谁会有这么大胆子?”
“孟辰。”
另一边的帝王宫内,秦难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摇头轻笑,原来孟辰说替他还人情,就是去拆余不醒的大门去了。
看着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的老人,似乎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一样,“孟叔,您这事没必要,反而会得罪了余不醒。”
嘶哑的声音平淡道,“没事,也算是敲打一下他,叫他莫忘了自己的主子。”
刘曦石此时也为皇帝诊完了脉,与二人走到了一边,似乎是在怕皇后云渺听到,秦难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孟辰见他面露难色,催促道,“快说。”
刘曦石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前我为陛下诊脉,说是不足半月,但现在看来最好的情况,也不过七日啊。”
秦难和孟辰听到这话呆立当场,瞪大了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
仅仅过了两天,皇帝的病情竟变得如此严重,着实有些不应该啊。
孟辰一把扯过了刘曦石的衣领,“怎么会这样?”
被他提在手中的太医院首席也是满脸愁苦,“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应该不会这样,可是脉象不会骗人,陛下的气血的确是亏损的越来越严重。”
“废物。”
孟辰松开手,将他甩到一边,刘曦石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哀叹连连,返回了太医院。
“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苏辞身上了。”
江阳城内。
瘟疫虽说并未进一步扩散,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医馆依旧是不断送来被传染的病人,好在是医师并未受到感染。
苏辞站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看着面前摆放的腐烂变形的尸体,仔细端详了半天,拿出一柄薄如柳叶的刻刀划开尸体的胸膛,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扑面而来,苏辞就好像没闻见一样,拿眼打量着里面的五脏六腑。
这具尸体不是苏辞随便找的,是他特意翻死人堆里找到的,严格来说,他到江阳城这些日子几乎是没干别的,一直在不停翻死人,不是他不想找人帮忙,而是别人看不出尸体的不同寻常。
就在刚刚,苏辞确定了眼前的尸体就是这场瘟疫的起点,他一直翻找死人的目的也在此,只有找到病源才能知道如何应对。
在尸体的胸腔里摸索了好一阵,苏辞始终没有找到使这人死亡的原因,他觉得不应该,自己的猜测肯定没有错,脱下手套洗净手掌,抄起一旁的大酒葫芦猛灌一口,又对着尸体拿起蜡烛,嘴里的烈酒猛然喷出,只见死人的胸膛内瞬间着起熊熊烈火。
苏辞见状,又灌下一大口酒喷了出去,胸腔里有动静了,开始传来“滋滋”的声音,就见一个一个小黑点从尸体的肺里爬出来,被烈火烧成灰烬。
突然,门猛然被人推开,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冲了进来,二话没说,举起刀就冲着苏辞的面门劈来。
苏辞身体猛然倒退,眯起眼睛看向来人,“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黑衣人说完又欺身而上。
“将近一个甲子的光阴,没有人对老夫说过这话了。”
“菩萨不是只能救人。”
苏辞拿起刚才那柄薄如蝉翼的刻刀,沾了些桌上的尸体血液,走向这群黑衣人。
一刻钟后,“嘎吱”门被推开,苏辞一尘不染的走了出来,刚走几步,便站住不动,他余光扫到了一个头戴面具的人,正站在一旁盯着自己...
等龙息他们到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寻便整个江阳城,也不见苏辞的身影,多方打听,才知道昨日晚些时候人已经就不见了。
龙息当机立断决定返回,于是不在停留直奔京城而去,一路上马都不知换了几匹,即使这样路路来来回回也用了四天时间,而当把这一切带回到皇宫时,已经是皇帝昏迷的第五天了,也就意味着再解不了毒,这位人间帝王只剩两天可活了。
而听到消息的几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迅速蔫了下去。
面对文武百官都不假辞色的云渺,此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难过,眼神空洞而痛苦,泪书如泉涌般流出,瞬间将脸上的妆容模糊掉,咽喉间传来的是无法控制的呜咽声,手指紧紧握着衣襟,仿佛想要抓住一些东西,却又无从抓住,龙息知道那是皇帝流逝的生机。
昨日魏征有事找秦难,他刚从听天司赶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站在原地愣住,久久没有回神,一向从容的他,此刻双手都在颤抖着,竟有些握不住手上的人世间。
一度让龙息觉得没有感情的孟辰,此刻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周身不再冰冷而是散发出来极大的死意,哀大莫过于心死,本就佝偻的身体更加弯曲了。
如果说苏辞是众人仅存的希望,那现在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父皇!”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进大殿,接着太子萧白幕就连滚带爬的跑到了皇帝的床边。
他的眼眶红肿,泪水湿润了他那苍白的面容,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父皇的手,指节发白,“父皇,你睁眼,看看孩儿啊!”
喉咙发出痛苦和绝望的呐喊,声音凄厉,带着无尽的悲伤,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已经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
“幕儿起来,你父皇还没死,他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万分难过的云渺,强忍悲伤拉起了萧白幕,别人可以痛苦,但作为太子的萧白幕不行,因为他是太子,他是这个国家的希望。
“母后,父皇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这话,云渺眼眶用涌起一股热意,“秦难,你和太子说吧。”
秦难把这近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一遍。
萧白幕听完就如同一具傀儡,木讷的站在原地。
那个在自己心中被奉为神明的父亲,就这样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