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青衫的秦难,手拿人世间迈步踏入了大殿之内,一起来的还有内侍之首孟辰。
奉天殿内鸦雀无声,不同于以往,此刻竟没有人敢反驳这位可佩剑上朝的年轻男子。
可要在几个月前,秦难如此行径,朝堂之上早就炸锅了,看听天司不顺眼的或者和他有仇的,立刻就会站在对立面斥责他,但前几天右相府发生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让他们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贾当权的大门都被拆了,这是赤裸裸的打这位权倾朝野的右相大人脸啊,但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做完这些的秦难竟然能毫发无伤的走出相府,而这位贾相爷对外也没多说什么,就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把牙吞进了肚子里。
同时,皇帝似乎也是默许了,对此置若罔闻。
虽说秦难一直低调行事,但这件事过后,颇有成为权臣的势头,如此一来,这些成精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还有没有和这位听天司司丞作对的必要。
此刻的秦难不知道这些文武百官在想些什么,即便知道也没有兴趣,迈步来到众人之前,微躬行礼。
“娘娘,臣认为,贾大人说的言之有理,陛下在百姓心中威信极高,突然另立新帝百姓难免会心生猜忌,怕会引起恐慌啊。”
旁边的左相余不醒听了秦难的话,冷哼一声,“国家大事岂能让平民百姓左右,何况一个三品司丞和四品寺卿也能知道如何治国?”
贾如羽冲着余不醒轻施一礼,“右相大人此言差矣,朝堂之事上朝之人皆可发言,不以官阶论高低,何况臣子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
这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掷地有声,你的一切都是当今皇帝赐予的,反过头来,你竟然要恩将仇报,看似平淡恭敬的话语实则暗藏杀机。
果然,听完这话的余不醒,面色铁青,双手攥成了拳头,显然是在隐忍着怒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被一个四品寺卿逼得说不出话,更可恶的是,这人还是死对头的儿子。
有人高兴有人愁,愁的既然是左相,那高兴的自然是右相贾当权了,听到贾如羽的这一番话,他不禁暗自一笑,随及也左踏一步,“皇后娘娘,老臣以为贾大人和秦司丞说的很有道理,陛下从前也总说百姓乃是大魏的根基。”
上首的云渺开口了,“那就依右相所言,朝事皆等陛下醒来再说,所有紧急之事,可向我禀告,退朝。”
以余不醒为首的左相一派,虽然不愿意接受,但眼下也是无可奈何,何况也不敢太过冒进,如果皇帝醒来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奉天殿外,秦难追上了贾家父子,微笑着看向二人,“今日之事多谢右相大人。”
贾当权眼神讥讽的看着他,“谢老夫作甚,老夫所言,皆为了大魏,虽然陛下与我时有分歧,但陛下的确是一位明君,你以为我在帮你说话?”
“秦难自然不敢当,但不管怎么说,我等目标一致就好,再次谢过相爷。”
“谢就免了,别再拆老夫大门就好。”
说完,贾当权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的拂袖而去。
一旁随行的贾如羽面露尴尬,向秦难拱手抱拳,“家父所言,还望秦大人莫要挂在心上。”
“不会。”
“那就好,秦大人,告辞。”
秦难看着贾家父子的背影,摇头轻笑,“小老头还挺记仇。”
与贾当权同乘一架马车的贾如羽,看着父亲面无表情的脸庞,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
“父亲可是生气了,是在怪孩儿朝上之言太过冒进?”
沉默了一会儿,这位当朝右相捋着胡子张嘴大笑,“哈哈哈哈。”
贾如羽看着父亲的样子,就好像现在的天气一样变化的太快,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看着余不醒那张老脸黑得如锅底一样,为父就痛快,你朝堂之上的表现很好,不卑不亢。”
听着父亲的夸奖,贾如羽也露出了笑容,放松了下来,“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懂,您说左相为何执意要另立新君呢?”
“羽儿,如今朝堂看似是我和余不醒分庭抗礼,但实则没有陛下干预我早就压倒他了。”
贾如羽点点头,“孩儿也能看出来。”
今日贾当权说话之时,不少官员都表示赞同,显然父亲的号召力远胜余不醒。
“不过话说回来,为父之所以这么多年能够压制余不醒,也是因为陛下与我走的更近,余不醒与我一样都看中权利,但不同的是,他借着为百姓做事的功勋增大手中的权利,而我则是利用手中的权利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所以陛下虽然不会让我压倒他,但却会始终让我强于他。”
贾如羽虽然年轻,但也在官场打磨多年,如今也是一位实打实的四品官员,对贾当权的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您是说他借着另立新君想要重新洗牌,以此来改变如今的局面?”
“不错,哼,这个老狐狸,想得到挺美。”
贾如羽默默消化着父亲的话,贾当权则是背靠着马车,闭目养神,想了想,又掀起嘴角,“日后,你可与秦难多加走动。”
而下了朝的秦难和皇后则是即刻赶到了帝王宫,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中的担忧更甚,今日算是应付过去了,但萧天行一直不醒,大魏总不能一直没有皇帝吧。
何况更让秦难的头疼的是,萧南煜还在牢里,一时半刻还不能证明他的清白,何况慕容轻烟依旧下落不明。
同时,深藏在暗处的人也不见踪影,手段却是层出不穷,从皇帝中毒,到轻烟受袭,再到刺杀皇后和陷害萧南煜,一环扣着一环,别说反击,光是应付就让人疲惫不已。
可让秦难更不解的是,从皇帝中毒之后,孟辰把宫中之人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疑点,新进宫之人也都是清清白白,秦难不放心,又暗自查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可下毒之人总不能不在皇宫之内吧,这可真是奇怪。
秦难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眼下还是皇帝的病情最重要,如果他出事,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背后之人既然给皇帝下毒显然是所图不小。
云渺看着秦难那紧皱的眉头,出声道“难儿,给陛下下毒之人可有什么线索了?”
“暂时怀疑是一个中年男人,他问过尝菜太监叔父的口味,他下毒的可能性很大,但这个人应该易容了,想找出他有些困难。”
云渺面露忧愁,往日绝代芳华的皇后娘娘,此刻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盼望丈夫康复的妻子,何况现在还有一件更让她痛心的事。
“姨娘,其实你想问的不是这件事吧?”
云渺听到秦难的话愣了一下,转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没有回答。
“姨娘,您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告诉第三个人,您相信萧南煜会刺杀您和叔父吗?”
云渺红唇微动,却没说出一个字,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眉眼之间显露挣扎。
秦难看出了她的为难,没有回答其实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孟辰呢?”
云渺转移话题,没有和秦难讨论这件事,转头问向他孟辰的下落。
秦难也不知道,从奉天殿离开时,说是替他还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