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查到了。”
身穿祥云服的差人走到秦难面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居然是他。”秦难眼神一顿，喃喃道。
“不见的尸块找到了吗？”
“慕容大人和魏大人还有南王殿下已经带人去找了。”
听天司的地牢相比起刑部和京兆府的要好很多，待遇虽然都是一样的，但是环境要干净许多，这是秦难上任来特意安排的。
地牢常年不通风，犯人关押时心里憔悴，加上担惊受怕极容易生病，严重的死亡之后还有可能导致疫病。
这样做是一来不希望犯人在看押中死亡导致线索中断，二来秦难认为犯人在死亡前始终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不能当做牲口一样对待。
站在地牢门前，秦难看着天空中飘洒的雪花，沉默不语。
你到底是为何做下这一件件血案呢？
“大人。”魏征和慕容轻烟到来打断了秦难的思索。
秦难抬眼望去，“南王呢，他不是跟你们一起去的吗？”
“南王殿下看见尸块又吐了，现在还吐着呢，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魏征回答道，慕容轻烟也是无奈的点点头。
“你俩没事？”
魏征摇摇头，这次的尸块保存极好，没有上次那样臭气熏天，对他们来说自然不会有上次那么大的反应。
对于某人的打趣，慕容轻烟则是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了他一下。
秦难勾唇一笑，伸手挑开盖在尸块上的白布，果然他和谢堂彦猜测的没错，的确能拼成一个人。
目光扫过这些保存完好的尸块，秦难看着头颅有些古怪，拿手在上面轻轻一抹，随即一愣，脑海中灵光乍现，他，知道凶手的动机了。
“走吧。”
地牢中冷意森然，幽暗的过道中时不时传来犯人的惨叫声，一行人在一间牢门前站定。
几天不见，里面的人已经瘦脱了相。
白书理脸颊深陷，双眼无神里面尽是疲惫，鼻子高高挺起看上去有些尖锐，下巴尖细颧骨突出，他的头发稀疏而干燥，面容苍白缺乏血色，嘴唇干裂，整个人死气沉沉。
露出的手臂细长如竹竿，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松松垮垮，身上几乎没有一丝赘肉，看起来像是随时可能折断的树枝。
秦难几人看着往日彬彬有礼的寒门公子，如今变得如同干尸一般，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听到外面动静，白书理也有了感应回过神来，双眼无力的看向几人。
“秦大人，是给我送东西来了吗？”
看着他掀起的苍白嘴唇，秦难眼神一凛，“看来这几日虽然使你消瘦，但也减轻了你的毒瘾，对出尘的依赖没有那么强了，现在还能和我开起玩笑了。”
“这还是要拜大人所赐，不知您还要关我多少日子？律法上可没说过吸食的人有罪。”白书理眼神像淬了毒一样看向秦难，完全没了往日恭敬的模样，这些天不光磨掉他的毒瘾，也增加了他的怨气。
秦难也是叹了口气，的确如白书理所说，现在的大魏律法还是存在缺陷，里面虽然说贩卖出尘的人斩首，却没有明确说吸食的人该怎么处置。
在他看来，吸食的人同样要加以刑罚，如果没有这些人的需求，卖家怎会一次又一次的挺而走险。
“想走？恐怕你走不了了。”秦难语气平淡，冲着他漏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白书理眉头一皱，消瘦的脸颊竟呈现出几分恐怖之意，“你什么意思？”
“手下的人不巧路过了白公子家，又不巧在您家后院的地窖之中发现了些东西，抬上来给白公子瞧瞧。”
魏征一挥手，差人将盖着白布的尸块抬到牢门前，秦难俯身蹲下，用手轻轻挑起白布，看着白书理，“白公子，这些您应该认识吧？”
白书理眼中的神色晦涩难懂，随即又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秦大人，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在我们家的地窖，这些东西与我何干？”
秦难笑笑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哦。”白书理拉长语调，讥讽地看着他，“我明白了，想必是秦大人破不了案，想拿小生来当替罪羊吧，没关系，秦大人为我娘子的事忙强忙后，现在我能为秦大人做些什么也好，就当做是报酬了。”
看着白书理嘲讽的眼神以及对秦难的诋毁，慕容轻烟忍不住了，“你怎敢如此胡言乱语。”
魏征也很是气愤，作势就要冲进牢房，教训他一番，“你这厮...”
后面的差人更是忍不住自家大人受到如此侮辱，一个个义愤填膺。
秦难抬手拦住魏征，示意众人别说话，站起身来看着他，“呵呵，秦某还真没有拿人当替罪羊的习惯。”
白书理虽然装作不明白，但他眼中的神色秦难还是捕捉到了。
一开始秦难就没打算他能如此简单就招供，这么难缠的凶手，带着他们兜了这么长时间的圈子，心里素质自然不用多说，不到最后一步都不会松口。
他在等。
差人在牢房前摆好桌子，上面放着好酒好菜，秦难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看着众人，你们也吃啊。”
众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些尸块就在脚边放着呢，谁能吃得下去啊，纷纷表示不饿。
秦难又看向魏征和慕容轻烟，“你俩也不饿？”
魏征看着桌上的酒肉，嘴角都控制不住的淌下了口水，可那些尸块却引起胃里一阵阵的不适，他实在是没有食欲，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
慕容轻烟也是一样，其实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但这种场面叫她如何吃的下去呢，气得她拿起一个鸡腿塞进秦难的嘴里，“吃吃吃，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
差人早就看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只是都没有说破，在一旁一阵起哄，更有甚者模仿起慕容轻烟刚才的样子，“大人，你吃。”
秦难看着众人没大没小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大口啃着鸡腿，反倒是刚才嗔怒的女子脸颊升起了两朵红云。
白书理在牢里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咽口水，这些天竟是窝头咸菜，即便他这种读书人没有口腹之欲，也架不住肚子里一滴油水也没有啊。
四周的牢房之内更是开始吵闹起来，这些许久不见荤腥的犯人就如同一个个地狱里的饿鬼，趴在门前眼神贪婪的望着桌上的食物，“大人，大人啊，给我吃点吧。”
正好，这一番举动惹恼了一肚子气的魏征，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拔出剑，在墙上摩擦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好啊，这顿就是你们的断头饭，明日都滚去给老子砍头。”
这下好了，这些犯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纷纷缩了回去，不敢在出一点声音。
“魏征，我说你能不能温...”
秦难话还没说完，就见牢房之内的白书理开始浑身打起了冷颤，随即他脸上挂起了笑容，虽说白书理减轻了毒瘾，可却并不是戒掉了。
秦难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拿手一指地上的尸块。
“白书理，这个娘子你拼凑的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