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秦难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晰，焦点重新聚集在众人脸上，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再次挂起招牌式的笑，透露出一丝明朗和轻松。
“我说这真的是一条鱼。”
众人不解的看着秦难，这本来就是一条鱼啊，他在说什么呢？
秦难身体靠在椅子上，十分放松，摆摆手，冲着王三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们谈点事情。”
王三也知道这几位客人不是一般人，谈的事情，肯定不是自己一个小小伙计可以听的，索性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南王殿下这顿饭可真没有白吃，我有些头绪了。”秦难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萧南煜听到秦难的话，直揉自己的眉心，慕容轻烟则是笑道，“行了，赶快说吧，就别卖官司了。”
“还需多谢这个一气化三清啊，是它给了我思路，咱们之前一直认为这个案子是一起失踪绑架案，有一个人或者一伙人在作案，而今天荒庙出现的六具女尸，很有可能就在那些失踪的女子当中，根据现场的情况，所以我们认为这群人可能是在祭祀什么，没错吧？”
萧南煜好奇的看了看秦难，“对啊，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也把它当做侦破的方向，这才兴师动众的查到了晚上。”
“对，没错，咱们查了半天没有任何发现，很可能就是我的猜测错了。”
众人听到秦难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已经习惯了秦难指哪打哪，因为他一直都是对的，大家心里也莫名的相信他不会错。
“是人都会错，这没什么，但咱们要有重头再来的勇气。”秦难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回神，“我接着说，不管凶手的目的是怎样，咱们一直认为他们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伙人，就像这条没被端上桌时的戏子一样。”
秦难手拿筷子指着剩下的一气化三清，慕容轻烟眼睛一转，”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伙人？”
“没错，就像这条鱼一样，它被分成了山峰土地河流，而这群失踪的女子则是由两个凶手所为，现在一部分不知所踪，另一部分就是那六具躺在荒庙里的尸体，所以我们今天只看到了这六具尸体，而不是所有人。”
萧南煜和魏征还是有些不解，慕容轻烟则是渐渐明白了秦难的话，“也就是说，凶手有两个，他们都在绑架妙龄的女子，只不过咱们把他们混在了一起，当成了一件案子。”
“没错，这才能解释，为什么除了那六具尸体，其他失踪的女子包括陈清塘和宋知玉在内，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对。”萧南煜出声道，“那白书理的娘子你怎么解释？”
“刚才说了山峰和土地，她你可以当做河流，当时验尸的时候谢先生就说过，她娘子死亡了最少两个月，就是说发生在失踪案之前，只不过白书理的报案加上后来频频发生女子的失踪，我们把她也放进了绑架案里，以为她是失踪案的第一个人，现在看来我们不过是被误导了，而我们要做的是，推翻之前所有的猜测假设，重新开始。”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默默消化着秦难所说的话，显然打翻自己推测的过程是艰难的，那一瞬间来临的困惑和失落是不好受的。
慕容轻烟和魏征还好，他们不是第一天当差了，经历过比这还难以接受的事。
而萧南煜则不同，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气，瘫软的靠在了椅子上，头低垂，双肩下沉，表情疲惫，一向雍容华贵的他此时整个人有些颓废。
那天坐在户部尚书府的废墟之上，他和秦难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身为大魏朝的二皇子尊贵的南王殿下，他本可以享受奢华的生活，但是他选择来到了听天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的目标渐渐变得和秦难一样，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这些天来他也一直在跑前跑后，走访，调查，每一个案发现场他都去了，差人干的活几乎他也都干了，身上没有任何架子，但是现在秦难告诉他，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是无用功，让他心里涌起强烈的失落感。
秦难看出了萧南煜此刻的失落，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缓缓说道，“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你现在很失落，但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推翻了错误结论，是为了还能见到那些失踪的女子，而不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萧南煜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明白，你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难环视着众人开口道，“现在我们只追查女子失踪案，读书会那边先放一下，派人盯着就好，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众人认真的点点头。
“这边白书理娘子的尸体已经找到，荒庙里也出现六具女尸，剩下的人陈清塘和宋知玉潜伏在其中，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我们现在要下手的地方，就是六具尸体丢失的部分。”
魏征摇晃着脑袋，“这偌大的京城，找一个人，还是一个拼接的人，咱们上哪找去啊？”
“很简单，一个字，冰。”
慕容轻烟抬头对上秦难的目光，“冰？”
“没错，就是冰，刚才我低头沉思时，不光是在琢磨一气化三清的事，余光扫向对面楼房檐之下结起的冰晶时，我想到了这六具尸体死亡的时间，当时的天还没有这么冷，不管是凶手出于何种目的带走那些尸块，这样的天气下，没有冰是很难存得住的，这个说热不热说冷不冷的天气，买冰之人少之又少。”
听到了此话的萧南煜又打起了精神，一拍大腿，“没错，这个天气，寻常人家已经用不上冰了，除了像飞来阁之类的酒楼，用来做某些菜品或是冰酒所用，剩下来买冰的人不会太多。”
“没错。”
秦难负手而立，转身望向外面还在下雪的夜空。
“这场雪，到底是没有掩埋罪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