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走了，同李过一道前往洛阳。
登封城外，李际遇两腮鼓动，他目视远离的大军，神情有些愤愤不平。
等大军走远后，李际遇两腮一阵鼓动，半晌才转身走到石开身前，颇为恼火道，“老弟，曹兵想夺咱们地盘，闯王也想要咱们的钱粮，你说现在怎么办？”
李过调停曹营威胁后，便与石开说起了闯军缺粮之事。
在李过临走前，他召见石开、李际遇，要求登封、密县为闯军提供三万石军粮。
石开沉吟片刻，没有回答，而是忽然问道：“兄长，你看明朝还能撑几年？”
李际遇摇摇头，他出身佃户，一辈子连河南都没出过，对于天下大势，自然没有发言权。
要断言一个王朝的兴衰，需要了解王朝的各个方面，去到王朝的诸多角落，了解民间疾苦，才能勉强做出判断。
他一个半辈子都在小县城的人，虽然感觉到明朝已经不行，但是明朝什么时候灭亡，他还真说不清楚。
石开伸出三根手指，“三年左右明朝必亡。”
李际遇有些吃惊，“三年？”
石开道：“不错，兄长可能很吃惊，闯军、献军、曹军闹得很凶，可是却连一个省都没占据，明朝怎么会三年内灭亡？”
明朝崩溃速度之快，是明朝、闯军，甚至是关外建奴都没想到的。
老李一直打到北京城下，都还心存疑虑，觉得进军太过顺利，有些不太真实。
李际遇自然也难以相信，“我读书虽然不多，但是像大明这样的王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被取代吧。”
“如今明朝没兵、没钱、没粮、没将，兄长认为明朝还有什么手段平定天下？”石开掰着手指询问。
李际遇听了石开的话，他知道这个兄弟的能力，心中有些相信了。
而一想到明朝马上就要灭亡，他不禁有些唏嘘。
石开见他不再质疑，便继续问道：“若是三年后明朝灭亡，兄长觉得是闯军，还是献军，或者曹军灭掉明朝。”
李际遇这次没多想，直接说道：“张献忠我不清楚，罗汝才和闯王比较，肯定是闯王更胜一筹。”
石开有自信道：“一定是闯王。张献忠在南方活动，那里的百姓相对富足，官绅地主势力强大，他不会有太大的发展。闯王在北方已经没有多少阻碍，灭亡明朝的一定是闯王。”
李际遇颔首，可随即又问道：“这与闯王让我们筹粮有什么关系？”
石开笑道：“当然有关系。因为如今闯王的大势未成，我们筹集粮食看似吃亏，却也是一个功绩。接下来几年，随着闯军势力的扩张，你我兄弟的实力也必然能够增长。因此为闯军筹集粮食，我们并不吃亏。况且，闯王拿下洛阳，缴获福藩府库，所获银钱必然众多。我们若是能够多筹集一些粮食，然后卖给闯军，肯定能够获得数倍利润。”
石开去过洛阳，用双脚丈量过洛阳盆地。
他看见过一路上成片的棉花田，很了解洛阳周边的情况。
因此闯军攻下洛阳，并不能得到多少粮食。
现在闯曹合营，义军人数暴涨到七八十万人。
洛阳附近必定发生粮荒。
届时闯王只能高价收粮，一石粮食能够从一两五钱银子，涨到十两甚至是二十两。
石开已经决定，趁此机会大赚一笔。
相比之下，提供给闯军的粮食，其实不算什么。
石开投靠李自成，是借闯军的势，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李际遇听后眼前一亮，很显然他也看出了其中利益。
不过，李际遇很快皱起眉头，“老弟，你方才说闯王会推翻明朝。既然如此，我们私下赚闯王的钱，万一闯王得了天下，要清算我们怎么办？”
此前石开为了劝说李际遇投靠闯军来对抗曹军，曾与他彻夜长谈，劝说李际遇放下争夺天下的野心，安心选择一个强大的势力，然后混个公侯之赏。
在与石开谈话后，李际遇想通了。
他认清了自己的能力，所以在投靠闯军后，便决了很多心思。
因此他对石开投靠李自成，又想暗中占便宜的行为不太理解。
这显然是对李自成不忠。
现在李自成或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等李自成得了天下，必然不会重用他们，甚至可能会找借口杀掉。
石开收回看向曹兵远去的目光，目光深邃的看向东北方向，叹息一声道:“大明为闯军所灭，可这天下鹿死谁手，却不好说啊！”
李际遇皱起眉头，回味一阵石开的话语，忽然惊呼道:“老弟，你的意思是闯军虽然灭亡明朝，但天下却不是李自成来坐？”
石开想了想，觉得与李际遇也算是过命交情，便沉声说道:“我非方士，不能断言。不过，兄长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李际遇蹙眉看着他，等着石开继续说下去。
“自辽事起，大明内忧外患，明朝诸镇精兵，诸多将帅，是折在建奴之手多，还是折在义军手中多？”
李际遇沉思一阵，“好像是折在建奴手上多。”
石开看向他追问道:“那可不可说，建奴的实力要比闯军更加强大呢？”
“老弟的意思是天下会被建奴所得？”李际遇满脸惊讶。
石开摆摆手，“说不准。不过为防万一，你我兄弟都该继续增加实力，以防不测。”
石开的话信息很多，李际遇需要时间思考和消化。
石开见他陷入沉思，微笑打断，“此事兄长可以后面慢慢想。眼下，我们有三件急事，必须立刻办好。”
“老弟，你说。”李际遇收回思绪。
石开道:“第一是安抚境内百姓，准备春耕。第二是，同曹军一战，我们损失颇大，要抚恤阵亡将士，迅速补充缺额。第三……”
石开顿了顿，“这第三嘛，闯王要求的三万石粮食，必须立刻凑齐，并且送往洛阳。不过眼下登封、密县粮食也不宽裕，要凑足粮食，你我兄弟可能要向南夺取州县，从而获得粮食。”
李际遇现在很缺钱，还要靠石开接济，他对石开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
“老弟，我现在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