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下，闯军扎下连营，城头守军向下望去，入目皆是军帐，还有如蚂蚁般的人影。
李自成披着战袍，戴着范阳帽，腰挂战刀，马鞍上还吊着弓箭，引数十骑离大军，奔到洛阳城前，三里地处停下。
洛阳城头可能有红夷大炮，一行人没有太靠近，远眺洛阳这座数朝古都。
李自成吐出了一口气，洛阳城高三丈以上，护城河环绕四周，城墙有瓮城，敌台、马面、闸楼，防御设施完备。
闯军要打这样的城池，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如果城内不乱，军民一心，闯军要攻下并不容易。
李自成观察一阵，询问道:“军师，大军粮食来能吃多久？”
牛金星道:“大王，如今跟随的百姓多达数十万，粮食最多还能吃一个月！”
李自成看不出表情，沉声道:“我知道了！”
牛金星面带忧郁道:“大王，臣还有个情况要禀报！”
李自成随口道:“军师有什么直说！”
牛金星道:“据成探查，洛阳周边福王府的庄田，遍种棉花，我们即便打下洛阳，恐怕也难以获得足够的粮食！”
李自成皱了皱眉，现在近百万军民的吃喝，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每天想的就是如何给闯军找粮吃，可以说压力很大。
闯军顺着洛水而下，进攻洛阳，就是因为了解决粮食问题。
若是拿下洛阳，不能获得足够的粮食，那么跟着他的百姓，肯定会饿死人。
李自成神情凝重，现在大军粮食只够一个月吃喝，让他转道去打南阳，时间上已经来不及，李自成只能尽快拿下洛阳，然后率领大军东进，去开封，去豫东抢粮。
想到这里，李自成便一扯马缰，领着众人继续绕城窥视城防。
……
石开与李际遇结拜，提议要打下一座藩府。
李际遇听后有些震惊，“打藩府？”
石开道：“兄长，现在闯军逼近洛阳，而洛阳乃是天下中都，又是福王藩府所在，朝廷必然力保。时下官军精锐，正与建奴在关外决战，朝廷要保洛阳，只能从各州县抽调兵丁。如此我们的机会不就来呢？”
李际遇连连颔首，“是这个道理。”
石开继续道：“河南之地，西贫东富。若是闯王拿下洛阳，必然东出虎牢，来豫东求粮。我们现在不动手壮大实力，等闯王一来，我们便没机会了。”
石开去过洛阳，发现沿途的情况，知道洛阳周边并没有多少粮食，许多富户还需要从外买粮，给庄园的长工吃。
因此闯军拿下洛阳后，解决不了粮食问题，他们肯定要继续东进，到豫东平原征粮。
届时闯王一到，围剿的官军也会赶过来。
如果小石营太弱小的话，闯军和官军都可能顺手把他带走。
李际遇看了石开一眼，心到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把中原的情况看得明明白白。
李际遇沉声问道：“那依兄弟之意，我们该打哪里？”
石开一挥手，宋献策坐过来，取出一份手绘的地图。
几人见后，都围了过来，蹲在一起，听石开指着地图道：“登封和密县在这里。我们西面是洛阳，那是闯王的囊中之物，我们去不得。”
李际遇颔首，“确实，同闯王争，那是送死。”
石开指着北面，“荥阳在我们北面，背靠黄河、西接洛阳，东连开封。闯王占据洛阳后，必与控制开封的朝廷，为中夺中原而展开大战。这荥阳地处两则者之间，我们过去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李际遇也同自己的军师陈金斗商谈过，陈金斗的思路与石开差不多，只是没有石开说的这么明白。
李际遇想着自己毕竟是大哥，也得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便拿陈金斗的说辞，说道：“西面和北面我们不能砰，那便只能向南和向东。南面汝州穷得荡气回肠，所以兄弟你是想向东发展吧。”
石开笑道：“兄长说得不错。准确说是东南。汝州之地，山林起伏，耕地稀少，确实困苦，是我中原之地，唯一没有封亲藩之所。眼下我们手上前粮不多，暂时不宜进军汝州。东南有禹州、新郑、长葛、许州等地，都是富庶之地。”
石开看向李际遇等人，指着禹州道：“禹州在登封、密县东南，这里曾为英宗皇帝封的徽藩。虽说嘉靖年间，徽藩因罪除国，不过庶支，却太和王一脉，一直传到现在。我以为以我们两家之力，应该能够拿下禹州。而禹州再手，我们就有钱粮招募更多壮士，便可夺取更为富裕的许州了。”
李际遇、于大忠等人听后，都是两眼放光。
登封的好汉们，大多其实都没有什么规划，他们的诉求很简单，就是聚在一起，打家劫舍，找口饭吃。
各人其实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并没有想过太多以后的事情。
现在各人听了石开的话，纷纷心动。
于大忠道：“打一个藩府，能不能挣个十万两。”
石开道：“算是田产、屋宅、珍宝，何止十万啊。我看至少有五十万。有了这比钱，我们两家便能壮大起来。届时就算闯王过来，也得对我们以礼相待。”
李际遇道：“好！我们兄弟一起联手，打一个藩府。”
石开道：“那好，大哥近段时间好好训练麾下壮士，待我补齐小石营的缺额，便邀请大哥一起出兵禹州。”
石开与李际遇谈妥后，便起身告辞。
这时，小石营阵亡士卒，以及百姓的尸体，都被登记。
尸体若是家人愿意自己收敛，石开发放丧葬费用，没有人收敛，则由小石营统一安葬，凡是战死之人家人皆有抚恤，伤残也进行安置。
这一场战斗下来，本来还颇为富裕的小石营，直接又被打穷了。
次日，石开宴请李际遇等人后，礼送登封好汉出境，并约定一个月后，商讨攻打禹州事宜。
在送走登封援军后，各村镇来的百姓，吃过早饭，也陆续反回各村。
这时石开得到了宋献策送上来的统计，小石营阵亡一百八十六人，受伤一百五十余人。
这些伤亡主要出自，前不久招募的六百新卒。
石开吩咐抚恤家属，要求赵宪竖旗招兵，把缺额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