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厅里，下人们跪了一排。
跪在最前头的那个，就是林知盈了。
老王妃和萧序都已经上座，沉着脸一言不发，魏元则则坐在边上，静静打量着她。
林知盈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说来，她一没动手打她，二没推她，这家伙自己福薄，骂两句就晕了，难不成还成她的错了。
“老夫人......可是，竹沥妹妹，是又有什么......”
她偷偷打量了眼萧序的表情，这才发现对方也在看她，像惊弓之鸟似的，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头去。
“现在王爷回来了，魏公子也在，做个见证。你自己说说，竹姨娘为何成会这样。”老王妃先发话。
“妾身......妾身刚刚已经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呀......”林知盈道，“这下人都可以作证，妾身在离开之前，竹妹妹还好好的，这一下子就成这样了......我也是听说了就一刻不停地赶过来了......”
她说着又开始擦起泪：“妾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闻言，萧序给了魏元则一个眼神。
他心领神会，站起身来走到林知盈身边，弯下身子问道：“就这些？据我所知，可不止是这么简单，侧妃不打算自己说吗？还是让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今日我见到你时，你正让你的丫鬟教训阿四，竹姨娘制止，你却扬言要将竹姨娘一起教训，是，或不是？”
“被我制止，你反倒不知因此收敛，甚至对我也一道加以讽刺，言辞恶毒，是，或不是？”
......
“这......”
林知盈紧咬下唇，面色僵硬。
她心底气得牙都快咬碎了，这魏元则怎么就跟耗上她了似的，阴魂不散......但表面上又不能说出来，想了想，就只好说：“确实只是由于妾身惩戒阿四，让竹沥动了胎气，至于旁的，也不知是哪里让魏小相爷生了误会......妾身也自知是自己的罪过，王爷要打要罚，妾身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的......即便是要妾身抵命——”
这话还没说完，萧序直接上前，一把抽出了绥风身上的佩剑。
下一秒，这剑就已经架到了林知盈的脖子上——
“那你就去抵命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
这瞬间寒光一闪，林知盈浑身一软，吓得瘫倒在地：“王......王爷......”
“萧序！你......哎......”
老王妃被吓得不行，叫住他：“你，你这是做什么，饶是她做得过分了，你难道还想见血不成？”
萧序手中的剑一滞，动作停了下来。
绥风见机赶紧上前，将他手中的剑夺了回来。
“你最好祈祷竹沥什么事都没有，不然，我要你整个林家一起给她和孩子陪葬。”萧序又道，“来人，备马。”
老王妃拉住萧序：“你又要去哪？”
“进宫，去取另一株‘仙根子’，就算是因此得罪了皇上......我也要治好她......”
“不是说已经有一株了么？”魏元则跟上去，“你要是不放心......要去就我同你一起......”
“这是我的事！”萧序突然瞪大眼回头冲着魏元则呵道。
魏元则愣在原地。
接着，就在众人的目光下，再次转身离开了。
......
高墙红砖之内，禁军的守卫五步一岗。
眼看日头微斜，再过一会儿，这里里外外的宫门就都要准备下钥了。
远远的，却看到萧序驱马而来，甚至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守门的禁军见状，赶紧上前阻拦：“见过王爷。”
萧序也不管，跳下马径直往里走，禁军快步跟了上来：“王爷有何急事不妨明日再说？这眼下宫门要下钥了，天亮之前便不会再开......夜叩宫门可是大罪......王爷，王爷！”
禁军眼看拦不住他，赶紧叫过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赶在王爷前头，通报皇上。快去。”
小太监即刻领命，丝毫不敢耽搁，抄了小道，一路狂奔，总算在抢在萧序前头，赶到了御花园。
“没用的奴才，小心惊扰了圣驾。”
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德子，怒斥。
“无妨，说吧。”
皇帝萧执正在陪着他新晋的宠妃姚美人嬉玩，为了哄这位美人开心，萧执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亲自上手，为她推秋千。
小太监跪在地上：“启禀皇上，豫王殿下进宫了，正往这儿过来。”
“萧序？这个时辰了，他来干什么？”
李德子揣摩皇帝的意思，试探着问道：“皇上，那要请王爷过来吗？”
萧执闻言头也不抬，转身从身旁的果盘中，取了颗还挂着水滴的樱桃，塞到姚美人的嘴里，漫不经心地道：“胆子愈发大了......”
“先晾着他，叫他在外头跪着，一时半会儿，谁都不许放他进来。”
......
另一边，日头已半沉。
阿四急急忙忙从里屋出来，进侧厅时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根本顾不上喘气，赶紧对着老王妃说：“竹......竹姨娘醒了......”
“老天保佑。”老王妃松了口气，整个人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泄了下来，在杜嬷嬷的搀扶下，就往里屋走。
魏元则下意识也想去，刚挪开步子，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停了下来，只能目送着众女眷离去，自己却暗暗地退后了一步。
众人将竹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直至齐箬看不下去了，喊道：“别闷着她......”
阿四直哭，庆春和庆夏也跟着抹泪。安婉婉扶着老王妃坐到竹沥身边：“好孩子，你可吓坏我们了......”
竹沥的神色依旧憔悴，嘴唇惨白，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劳......老夫人操心了......”
“你没事就好，这回真是多亏了你安姐姐的药。”
安氏附和：“不打紧，妹妹醒来就好”......
几个人围着又轮流安慰了一番，又在齐箬的催促下，一个接一个地被赶了出去。
齐箬刚想叮嘱她好好休息，转头就看到角落还站着一个人。
“兰姨娘？你怎么还在这里。”
兰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眼睛已经彻底哭红了，肿得跟核桃似的，记着她一字一顿，缓缓道——
“竹姐姐......都是我不好......”
“若不是王爷为了陪我出去散心......也不会忽略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