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你可千万别哭啊......”
“不然这妆可就白画了!”
没成想刚刚还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气氛,随着竹闲的出现一下子竟然变成了这样。
阿四和庆春慌慌张张地也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两个人只能七手八脚地找帕子,生怕竹沥绷不住哭花了脸。
竹沥强忍着鼻酸,把竹闲叫到了跟前,细细打量。
如今各自高了不少,相比来年就能比她这个姐姐高了。她记得离家前,这张脸蛋上还一脸的稚气未脱,如今却已经有半分大人的影子了。
“听说竹闲已经过了国子监的审验,那么接下来便要面圣了吗?”庆春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
“还需等中书省复试,待那之后便是殿试了......”竹沥替他回答。
“听王爷说竹闲的文章国子监那些平日里最爱鸡蛋里挑骨头的大人们也都赞不绝口,难得能让他们达成共识......可见复试也必定能过的。”阿四这番话估计又是从她哥哥绥风处打听来的。
“不过,竹闲长得跟竹沥姐姐可真像啊。”庆春给竹闲搬了凳子来,让他好挨着姐姐身边坐下,随后又给他拿了点心。
阿四手上忙着给竹沥补妆,随着庆春的话也瞥了一眼二人。
不得不说,这两姐弟无论是小鹿一般的眼睛,还是清冷的嘴唇,甚至连耳朵上的痣都长得大差不差,只是姐姐的鼻子略细巧,而弟弟的鼻子更为英气冷冽。
因而这样一组合,姐姐便显得跟着春日里的花骨朵一般娇嫩清丽,弟弟身上则多了意气风发的少年之感。
阿四帮竹沥最后在额头两旁都贴上了三颗珍珠作为点缀,结束这一切之后,便拉着庆春一道出去了,将地方留给他们姐弟俩叙旧。
竹闲打小就是个怕生的性格,看人都走了,他才继续和姐姐说话:“姐姐如今身子还好吗?我住的客店的老板娘也怀了身孕,看她总是时不时躲到后头去吐,吐完出来又一脸苦色,我向她打听,她说女子怀孕都是这样的......姐姐呢?姐姐会不会很辛苦?”
竹闲面露担忧之色。
竹沥看他又皱起眉头,伸出手指轻轻为他抚平:“放心吧,姐姐不难受,这孩子很听话,等将来就让他跟着舅舅读学问......”
“姐姐......王爷的孩子自然有最好的先生教,保不齐还要送到宫里和皇子们一起听太傅们讲课的......跟我怎么学得。”
“也许有些道理宫里头那些太傅能教,但在姐姐心里,有些为人的道理,希望由你来教给他。”
“姐姐......”
谈及此,竹闲的表情不免又有些落寞:“你真的开心吗?”
“比起王爷,比起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外甥或者外甥女,我更担心的是你,你好不好?”
竹沥从前常常写信和他谈及自己未来的规划,谈起那间还不足这屋子一半大的小铺子,她知道他说的是指什么。
“命运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她这样说着,头却望向窗外更远的天空。
她曾经想飞出这一方天地,但眼下看来是不能了。不过她向来不是一个扛不起命运的人,命运的细流将她带到哪里,她便会在哪里发芽,她还要在那里开花。
竹闲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便唯有诚心地替她祝福。
......
竹沥就这样被送出了门。
外头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她盖着红盖头,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任由丫鬟领着路,耳边充斥地嘈杂的声音,头顶上的珠钗就像足足有千金重,让她脑袋有些发胀,脖子发酸。
这么一小段路,让她感觉像是走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一双温暖熟悉的手握住了她,她才安下心来。
她的手被萧序握进了手掌心,他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累不累?”
竹沥赶紧摇摇头,可她忘记自己带了盖头,萧序根本看不出来。
“王爷别牵着姨娘啊,说了多少遍了......您得牵着红绸才行!”
竹沥感觉自己听到了杜嬷嬷着急到不行的声音,差点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之后的仪式进行得比竹沥想象得要快,只是到给老王妃敬茶的时候,老太太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连连吩咐下头的人说:“你们别让她跪着,这有身孕的人......快给她找把椅子坐。”
杜嬷嬷都笑话她:“老太太你也是糊涂了,这哪有坐着敬茶的道理,传出去不给人笑话。”
等给老王妃敬完茶,就得给王爷和王妃敬茶。
王妃也像着老王妃一样,赏赐了些物件,但竹沥对那些也不太懂,总之是一一谢过叫阿四一并收起来了。
结束这一切的竹沥已经腰酸背痛,最后几乎是庆夏和阿四两个人架着她回了院子。
“王爷怕姨娘饿着,就派膳房的人一早就专程备下了餐食和点心,都是平日里姨娘最喜欢吃的。”庆春安排着膳房的丫鬟将点心都端上来,“怕您积食还没有好,王爷还特地吩咐膳房另外备了粥。”
可惜这一番下来竹沥已经累得没什么胃口。
阿四给她按了会儿脑袋和手脚,也不见好,只能任由她靠着床沿眯了一会儿。
考虑到她身上的衣服和首饰又闷又重,阿四又取了把扇子,搬了把脚凳,坐在她边上,轻轻给她扇风。
一直到日头慢慢落了,外头原本吵闹似乎都已经渐渐远去。
就在阿四也快睡着的时候,有一双手过来,接住了她手中的扇子。
“我来吧。”
萧序说话的声音很轻,估计是怕吵醒了竹沥。
阿四赶忙福了福身子,随后起身就要去端桌上一早准备好的莲子和桂子,被萧序摆摆手拦住了,随后示意她出去便好。
等阿四也出去了。
萧序这才走到桌边,将那些个桂子和莲子,小心翼翼地撒到竹沥背后的床上,然后又轻轻帮她掀开了盖头。
她今日真好看。
可他实在不忍心将她叫醒,于是只能继续像着阿四一样,举着扇子坐在那把小脚蹬上,轻轻为床上甜甜酣睡的竹沥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