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闲月阁。
采月早早遣人去请了安陵容和甄嬛,见安陵容到,忙上前行礼, “给安小主请安”。
“快起,姐姐这样着急叫我过来,可是为昨晚剪秋的事?”,安陵容边说边往里走,抬眼看见甄嬛从屋里走出来,忙幅了幅,“不想姐姐到这样早”。
甄嬛快走一步,扶住安陵容,嗔笑道,“你现在是贵人,我不过一个常在,万不可这样了,于宫规不合”,说完,略后退一步恭敬行了宫礼。
“我听姐姐的,注意就是了”,安陵容上前拉了甄嬛的手,“可姐姐也不许这样较真,陵容受不惯的”,边说着俩人一起进了内殿。
因眉庄昨夜半宿未睡,五更天时方迷迷糊糊睡着,这会儿倒是睡得更香甜,甄嬛便携了安陵容到外间。
俩人坐好,采月让小丫头们上了茶,吩咐她们去外面伺候。
“采月,你再说一遍昨晚的事,详细的,不要漏掉一个字”,甄嬛严肃道。
“是”。
安陵容见她二人神色不似往常,心想昨晚的事,顺利的话,眉庄现在应该认为是皇后要害她,要对皇后恨之入骨了吧?
虽十分好奇,却不能开口问,只作疑惑的看着她俩,便问,“出什么事了,这样紧张?”
采月便将昨晚回闲月阁路上遇到的事一字一字,详细又说一遍。
“皇后?”,安陵容望着甄嬛,用手捂着胸口惊讶道。
“皇后!”,甄嬛点点头回她,这会儿她倒是冷静下来,不似刚听说那般震惊,皇后虽是中宫,却膝下无子,她要坐稳皇后宝座,必定是有些本事的,能做出残害龙嗣的事也非不可能。
这宫里能生存下来,都是有一技之长,经过这些事,甄嬛再不敢小看六宫任何一个人,表面如丽嫔那般肤浅,都能封嫔,何况是中宫皇后,此刻就是说她谋反,都在甄嬛的接受范围。
安陵容内心一阵窃喜,眉庄相信了。
这下要恭喜皇后了,您又多一个劲敌,别看眉庄端的是大家闺秀,那可不是个任人揉搓不还手的主,做起事来可不好惹的。
还有,昨晚的大礼不知您喜不喜欢,这样想着只脸上不显,一副“天哪,那可怎么办”的震惊害怕样子,“咱们怎么办?”
“以前你说过怕皇后,眉姐姐和我还打趣你胆小,如今想来,你心细,又不常开口说话,细微处观察有所感受也有的,这是你的长处”,甄嬛望着安陵容说道,叹息一声,接着道,“我刚听采月说完,也是吓坏了,这宫里果真处处危机,六宫诸位姐妹面上和气一团,背后竟是这样的黑手,一个华妃不够,眉姐姐的事若真是皇后所为,那咱们今后处境将更加难了”。
“恩”,安陵容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好压下喜悦之色,皇后,咱们走着瞧吧!
“我真是害怕,好在有两位姐姐”,安陵容嘘唏说道。
甄嬛点点头,“如今宫里情形,华妃和皇后不睦已久,齐妃、端妃虽居妃位却不得圣宠,曹嫔、欣贵人她们虽也算得宠,终究不算盛宠,再有就是咱们,也算是三足鼎立”。
甄嬛脸色如常,显然已经从惊吓中走出,这会很是冷静,端起茶悠悠喝一口,看着安陵容认真说道,“这种局面,最是稳定,眼下咱们三个入宫时日尚浅,根基未稳,不能和她们任意一方撕破脸,若是硬碰,只怕讨不到什么好处,再者,皇后是太后亲侄女,太后坐镇后宫,也不许宫里起风波”。
安陵容见甄嬛说的真诚,忙收起小心思,正色说道,“华妃跟皇后最多也就分庭抗礼,虽然看起来华妃处处压皇后一头,细想下,她没有孩子,花哪有百日红的,再有皇上现在多半也顾及着年羹尧,等天下战事平后”,安陵容倾向甄嬛,小声道,“年羹尧功高震主,皇上会怎么对他?会继续让他手掌兵权?还是让他富贵荣养?或者,会不会干脆……”,安陵容憋住呼吸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甄嬛见了,唬得一跳,全身一紧,赶紧用手打断她,这番话让她内心一震,没想到柔柔弱弱平日不大开口的安陵容居然能想这么远,这么敢想。
转念一想这倒也不是不可能,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那张良、韩信哪一个不是立下汗马功劳,想到这不由得一身冷汗。
转念想到她前一阵还在为皇上不哄她而内心烦躁,甄嬛此刻真是羞愧的不知如何自处,眉庄进宫如今有孕,若得皇子,这一辈子得富贵是有了。
安陵容也这样清醒,唯独她还在期盼一心人,为皇上今日的柔情满心欢喜,为他心里牵挂别人闷闷不乐,一丝尴尬闪过,“妹妹说的极是,我倒没想到呢”。
安陵容低头道,“姐姐博古通今,哪里是没想到,只不像我这般乱说罢了”,说着挤出一个笑脸,“班门弄斧,姐姐别笑话我”。
甄嬛收起思绪,“以后的事谁能预料,可有一点你说的极对,华妃不可能扳倒皇后,若皇后知道咱们已知晓她做的事,只怕也不能容咱们”,甄嬛说到这,停下来,皱眉思索。
一会儿接着说道,“若与华妃联手,兴许还有胜算,只是,必得成功,否则后患无穷”。
安陵容见甄嬛顺着这个思路走,忙点头应“是”,想了想加离甄嬛更近一些,低低一字一字说道,“今日的皇后就是来日的,太~后”,说完神色显露害怕。
“那就是人为刀俎了”,甄嬛侧头接着道。
“所以~”,安陵容抬眼望着甄嬛,正色道。
甄嬛点点头,眼神坚定,“只是华妃……此事咱们且再看看”,想到华妃,甄嬛此刻全无把握,“一会咱们且问问眉姐姐,再做打算”。
对过眼神,俩人都松一口气,不约而同端起茶压一压。
约过了半个时辰,采星来报,“小主醒了,请两位小主过去”。
俩人刚进内殿,眉庄起身急切喊道,“嬛儿,陵容……”。
俩人忙快走几步到眉庄跟前,扶她坐下,“姐姐先别急,采月已经告诉了我们”。
“一直觉得华妃娘娘嚣张跋扈,却不曾想端庄如皇后娘娘也这般心狠手辣,是个笑面虎”,甄嬛望着眉庄认真说道,转头看着安陵容,“其实陵容早就说过有些怕皇后,不过被咱们一笑而过”。
安陵容低头道,“我也不知是为什么”。
甄嬛“恩”一声接着说道,“还好,咱们现在总归知道敌人在哪里,以前是咱们在明她在暗,如今反过来,平日里也能多防范,不然真如在黑夜行走悬崖间”。
眉庄看着她俩,心里安定了许多,叹息一声,“还好,有你们在,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是害怕”,眉庄看看甄嬛,再看看安陵容,见她凝眉思索,“在想什么?”
安陵容认真看着眉庄,幽幽道,“富察贵人怎么会突然摔一跤,后来小顺子跟富察贵人身边的小太监们聊天,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曾跟富察贵人说喜欢御花园里的一树梨花,富察贵人是去御花园摘梨花的路上摔一跤”
“这?你的意思是?”,眉庄看着安陵容问道。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她毕竟是中宫皇后,以后这话别再跟旁人提起,被有心人挑拨,还不知会说成什么样”,甄嬛细细嘱咐安陵容。
“说不准呢”,眉庄狠狠道,想起皇后往她衣服里浸堕胎药,在她生产时动手,后背就一阵阵发凉。
眉庄一阵怒气涌进心口,转头对甄嬛说道,“她那样的手段,可不是要置我于死地,我真恨,自己竟是个瞎的,居然相信她会庇佑六宫,只知道防范华妃,如今看来,她才是那个杀人不见血的主”。
谁不是呢?安陵容低头叹息一声,上次她还上了贼船,做了许多身不由己的事。。
“这都是后话,现在有件要紧的事,姐姐临盆,接生嬷嬷必定是宫里的,保不准皇后会怎么动手脚,姐姐的母亲不日就要来圆明园,让她找两个可靠的人准备着”,安陵容说道。
“是,是”,俩人直点头应是。
接下来,安陵容和甄嬛把刚才的商议与眉庄说了,眉庄听的心惊肉跳,却十分同意。
正说着,有小太监来报,皇上的仪仗往闲月阁来,俩人便辞了眉庄,商议着去给华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