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晚很快覆盖所有,皎洁的月光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有那个被杖杀得侍卫提醒着众人,刚才并不是梦。
剪秋刚才的哭喊声,惨厉而无助,回荡在每个人心里。
这个夜晚,真是不太平。
安陵容走在回宫的路上,心里一阵畅快,有这件事,估计皇后的头风发作的更厉害了。
皇后用的是阴招,可她现在无人可用,遇到华妃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您就认了吧!
眉庄怎么也没想到,剪秋会是这般,想起她光着被扔到众人面前,眉庄一阵阵不适。
今夜月色皎洁,却照见了这不堪的一幕,刚才还是景仁宫的管事姑姑,别说一众宫女太监,就是小主们,也都笑脸相待,一夜之间沦为人人耻笑的对象,余生要在慎刑司度过。
余氏不过倚梅园宫女,一夜之间成为皇上新宠,现下怀了孩子,一步登天。
甄嬛前阵子圣宠,眼下碧桐书院门可罗雀。
命运真是旦夕祸福。
哎,今夜眉庄似乎很感慨,一面惋惜剪秋自毁前程,一面恨她不耻行为累的皇后颜面尽失,累的紫禁城声誉受损。
眉庄想要自己走走,便只带了采月在跟前,其他人远远跟着。
圆明园花草茂盛,此刻在月色下,倒比白天更添一分清香,远离刚才的腌臜事,眉庄心情稍微好了些。
用手轻轻抚摸着肚子,这个月份胎动十分有力,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转而想到她午夜梦回,孩子父亲不在枕边,又一阵难受袭来,眼圈渐渐红了,寻常夫妻携手共游园赏,床头夜话,好不温暖。
不觉间想起诗里所写,“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灯把谜猜;添香并立观书画,步月随影踏苍苔”,抬头一轮圆月悬挂天空,月色柔和,不觉间脸上一片泪痕。
“小主”,见眉庄如此,采月轻轻唤她,“今夜小主劳累,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一句话打断眉庄思绪,回到眼前,望着采月轻轻点点头,不觉间又想到刚才剪秋的事。
其实剪秋早到了出宫的年纪,若皇后恩典赐一门好亲,怎会有刚才那一幕。
哎,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她一早就知道要进宫伴君王左右,走好自己的路便是,这样想着便也释怀了。
正走着,忽听得前面山石后似有声音。
眉庄一惊,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到不会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不愿见这种事,便赶紧扶了采月的手,脚下放快,她要赶紧离开。
“惠嫔的事怎么办?”
惠嫔?
我?
眉庄似乎听到有人说惠嫔,不觉慢下脚步,调整呼吸,侧耳倾听。
“剪秋姑姑出了这样的事,怕是不中用了”,一个小太监叹息一声。
“姑姑交代,等眉庄小主生产时动手,这,这没有姑姑帮忙咱们怎么能办得到”。
“先按兵不动,停止一切计划”。
“可,皇后那边怎么交差?”
……
这几句话如一个雷一样劈到眉庄跟前,她一个机灵吓的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喊出来惊着对方,一颗心跳的厉害,身子酸软,幸好有采月扶住她。
强压住怦怦跳的心,却听见,“嘘,这不是说话的地,走”,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再月色中。
眉庄都不知道她是怎样回的闲月阁,只觉得心口闷的慌,刚才那两个小太监的话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生产时动手……,剪秋?皇后?
难不成上次在衣服里浸了堕胎药的事,是皇后所为?
“小主,今天的事,都太吓人了,刚太医吩咐让小主不可多思,不如早些休息,养好精神再做打算”,采月见眉庄自回宫后就一直皱着眉头,脸色差极了,“小主这会儿可不能思虑过重,皇上已经说了让您休息不必去陪着祭祀,您不信鬼神之说,去也就罢了,谁知遇到这样的事,可千万不能动了胎气,左右还有安贵人和莞常在呢,奴婢明日请她们过来一起商议?”采月细细安慰道。
“采月,当时你就在我跟前,你可听清了?”
“小主,您都问了多少遍了”,采月端起安胎药递给眉庄。
眉庄突然想起安陵容曾说过总觉得每次见皇后娘娘后背冷森森的,怎么会?安陵容心思细腻,她发现什么了?
是皇后?
是皇后!
眉庄因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喝了药,迷迷糊糊睡去了。
回到清凉殿,华妃换了家常衣服。
“这件事办得好,我看皇后今后还怎么训诫宫嫔,还怎么统领后宫”,华妃望着曹嫔笑道,今晚她可是太痛快了。
“是娘娘运筹帷幄,如年大将军指挥千军,嫔妾不过一个马前卒,跑跑腿罢了,嫔妾能为娘娘分忧是嫔妾的福气,不敢当娘娘夸奖”,曹嫔谦虚道。
“这人做事还挺利索,不过月余就得剪秋信任,不然还真不好办”,华妃含笑看着曹嫔,满意道,“说到底还是你心细发现剪秋起了心思,才能一击即中,不过也是,皇后怎地不放剪秋出宫去?”
“嫔妾私下想着,只怕是剪秋忠心侍主自个儿不愿意,或是盼着有一天皇后会指了她伺候皇上也为可知”,曹嫔道。
“哼,痴心妄想!”
“拿三千两银子给那侍卫的家人,他为本宫尽忠,本宫绝不亏待他家人,把他们送到江南去”,华妃吩咐周宁海。
“能为娘娘做事是他们的福气,他以一人之命,让全家衣食无忧,也算死得其所了”,周宁海奉承道。
“你为何替剪秋求情?”华妃想到刚才曹嫔所为,不解的问道。
“娘娘,经过这件事,剪秋怎么都不中用了,就算被皇后救出,她难道还有脸出现人前?她不能死,她自小伺候皇后,若皇后要做什么事,必少不了剪秋,她一定知道很多事,以后必然有用的上的时候”,曹嫔一脸得意说道。
华妃抬眉露出一股狠,“对,她一定知道不少事,是得留着她”。
曹嫔想了想,将身体倾向华妃,低眉道,“还有,只要剪秋在,今晚的事就过不去,她会时时刻刻提醒众人,于皇后这就像卡在喉咙的刺”。
“嫔妾倒是要谢谢齐妃娘娘了,她只一味巴结皇后,没想到竟然敢当众替剪秋求情,倒省了许多事”,曹嫔抿嘴笑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华妃哈哈笑两声,“你果然是个心细的”。
华妃扭头拿手帕拭嘴,“真是痛快!”,见曹贵人略有所思,“怎么还有不妥?”
“娘娘,今日事发突然,众目睽睽下,皇后来不及思考,若皇后冷静下来,不知会如何反应?”,曹嫔问道。
“皇后?哼”,华妃挑眉冷哼一声,嘴角轻扬,轻蔑地说道,“她爱怎么反应怎么反应,就算告诉她是本宫所为,那又如何?她没有证据罢了,她敢吵到皇上跟前吗?若她私下处理,本宫协理六宫许久,这宫里也不是她一人说了算的,她若是敢凭空污蔑本宫,哼,本宫让她好看!”,华妃巴不得皇后知道呢。
要开展咱们就战,还怕你不成。
曹嫔想一想,华妃说的也不无道理,笑道,“娘娘英明,皇后平日里的贤惠皇上是常夸的,她不敢撕破脸,因为查下去,她未必全干净”。
华妃露出满意笑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见时辰不早,曹嫔因记挂温仪公主,辞了华妃回宫。
剪秋的事就像长了腿一般,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圆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