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安陵容早早来给皇后请安,绘春迎上前行了宫礼,笑道,“皇后娘娘头风发作,刚用了药睡下,太医嘱咐娘娘要静养,皇后吩咐奴婢告知各位娘娘小主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不想小主来的这样早”。
“剪秋的事怕娘娘还在生气,所以来的早,既然皇后吩咐,就请姑姑代为转达,万望娘娘保重”。
说着,安陵容拉起绘春的手,悄无声息褪下手腕上的嵌宝石金镯子给她戴上。
绘春只轻轻瞥一眼腕上的镯子,只见镯子上镶嵌的红宝石颗颗色泽饱满,透明度极佳。
就知道十分珍贵,安陵容得皇上宠爱,听说赏赐不断,果然都是些好东西,不免内心一动,她下意识向后一躲,“奴婢不敢”,只双眼死盯着那闪耀的宝石。
安陵容笑道,“姑姑伺候皇后娘娘汤药辛苦,皇后娘娘安,则后宫安,姑姑劳苦功高,只要娘娘凤体无恙,咱们就安心了”
“姑姑是皇后娘娘近身伺候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一些小玩意,姑姑带着玩罢了,不值什么,既然皇后娘娘睡下,那我改日来请安,烦请姑姑禀娘娘我来过”,说着转身就要告辞。
绘春忙笑着送了安陵容出宫门,见安陵容走远,绘春快走两步到无人处,抬起手细细观瞧。
一阵阵狂喜,只狠命压着,不好太过明显,又想起安陵容对她态度柔和,近日各小主言语间似又多奉承之意,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想到一会儿要回复皇后,又忙将笑意压下去,整理好表情,进了内殿。
剪秋被打发进慎刑司后,皇后病倒了,皇上体恤皇后娘娘,只叫她好好安养身体,把后宫事宜都交给华妃打理。
华妃大权在握,年羹尧又在西北连连获胜,捷报频频传来,一时风光无限,十分得意。
皇上多年夙愿一朝解决,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扫前几日不痛快的情绪。
这日安陵容正在梳妆,宝英进来行了礼,“回小主,惠嫔娘娘遣人来说,请小主去闲月阁一聚”。
“看着镜中自己面色红润”,安陵容欣然一笑,淡淡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用过早膳,安陵容带着宝鹃和两个小太监往闲月阁去。
三天前沈夫人奉旨进圆明园照顾眉庄,安陵容想着人家母女好容易见面,必有好多话要说,未必希望外人在。
虽然眉庄早早请她去,她也推说身子不适,只送了好些东西过去。
今日,必得去见一见了。
“禀小主,安贵人到了”,采月见安陵容进了院,忙进来禀告。
“快请”,眉庄眉眼带笑吩咐道。
沈夫人忙站起来迎到内殿门口。
安陵容一进来,就看见沈夫人在门口,一身宝石蓝家常装,低调却奢华,忙上前幅了幅,“请伯母安”。
“小主,这,这可使不得”,沈夫人不成想安陵容自己行礼,唬的忙上前就要跪下。
安陵容忙称“不敢不敢”,一边看向眉庄,只见眉庄含笑点点头,方拘谨受了礼,礼毕,忙上前扶了沈夫人起来。
“我只把夫人当长辈一般看待,怎敢受此大礼”,安陵容望着沈夫人说道。
“小主现在是皇上的贵人,君臣有别,礼不可废”,说着转手扶安陵容坐下,略后退几步,幅了幅,“臣妇再谢过小主救命之恩”。
“啊?”,安陵容一时疑惑。
见眉庄指了指衣服,方想起皇后在眉庄衣服里浸了堕胎药之事,转了笑脸,“夫人言重了,姐妹间相互照应应该的”。
“惠嫔娘娘不住的夸小主,今日一见,小主果真这般平易待人”,沈夫人笑道。
“我爹爹不过一个县丞,我一人背井离乡进得这天下富贵之地,面对天家威严,不怕夫人笑话,陵容心里很是害怕,多亏眉姐姐照看,我心里感激不尽”。
安陵容起身朝沈夫人幅了幅,“父亲受蒋文庆牵连一案,还未谢过沈大人和沈夫人”。
“快,快,快坐,可不敢当”,沈夫人起身。
眉庄斜躺着,看着她们俩说话,笑道,“你俩倒累不累,动不动起身行礼,我这还有好几个月,你们俩少不了见面的,这可怎么办”,说着看安陵容一笑。
又看向她母亲,“陵容我是当妹妹一般待的,母亲可放松些,宫里规矩虽重,在咱们自己宫里,还是自然些,话家常总那么小心翼翼地有什么趣”。
安陵容和沈夫人听完都一笑,应“是”。
“安大人无辜受牵连,她父亲不过秉公办理,并未帮什么忙”,沈夫人望着安陵容笑道。
略倾身向前,“沈家设了学堂,几个族人的孩子一起读书,正好见小主三个弟弟,便邀请了一起,不是我这里奉承,真真没想到,小主的二弟那般天资聪颖,竟是过目不忘,师傅一眼相中,说若是好好教养前途无量”。
安陵容听完眼中一亮,真是又惊又喜,她这个弟弟从小聪慧,无奈父亲并不以为然,这下在沈家学堂受教,听说请的老师是前国子监祭酒,翰林出身,六部许多官员都出自他门下。
一起读书的弟子非富即贵,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机会,喜的忙起身,就要谢过沈夫人,见眉庄一个嗔怪眼神射过来,复想起刚才说礼多,又急急收回刚要做幅礼的手,慌乱间一时无措,逗得眉庄哈哈笑起来,“陵容还不坐下”,眉庄笑着说道。
安陵容也觉得好笑,跟着一笑坐下,点头谢过沈夫人。
三人闲聊着,时间过得很快,近午膳时候,安陵容起身告辞,沈夫人亲自送她出来。
回宫路上,安陵容心绪乱乱的,说不出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哭,泪不觉间顺着脸颊流下,看着眼前夏日风光,花草茂盛,绿树茵茵,湖里水波粼粼,眼前风景,亭台楼阁,一草一树,原来这样好看。
这沈夫人果然是个董事的,把感谢都落在了实处。
是个能处的。
她心里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源于皇上的宠爱,可皇上的薄情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日午睡后,安陵容出了繁英阁往碧桐书院去,临出门想起弟弟们上学,可不能太寒酸,处处是用钱的地方,必得挑些东西银两送家去,便吩咐宝鹃去办。
于是带了宝英出门,迎面看见曹嫔、欣贵人走过来,忙挂了笑容上前行礼,“给曹嫔娘娘请安”。
“妹妹快起来”,曹嫔笑着虚扶安陵容起身。
安陵容和欣贵人按着宫规行过礼。
“安妹妹这是往哪里去?我和欣贵人要去给华妃娘娘请安,妹妹若是得空,一起去吧?”,曹嫔笑着邀请安陵容。
“是”,安陵容应是。
“呦,安贵人果真是个安静人,惜字如金的,怪道皇上愿意你在跟前服侍,不像我这话多”,欣贵人望着安陵容笑道。
安陵容只低头作害羞状,“哪里哪里,皇上更看重姐姐的”。
哈哈哈哈,欣贵人一笑过去。
三人刚进清凉殿,便觉到凉风习习,虽是夏日,却清爽的很,这清凉殿果然建的极好,等入了内殿,一股清香飘来,清爽舒心,一扫夏日烦躁。
华妃一身家常装扮,在上首受了三人的礼,吩咐看座,上茶。
“嫔妾一进娘娘的清凉殿,便觉得清爽无比,夏日避暑最是好了,皇上果然最在意娘娘”,欣贵人适时奉承道。
自皇后病着,华妃独掌大权,这清凉殿就没清净过,请安问好奉承巴结的人一波接一波,天天的热闹一片。
华妃只望着欣贵人淡淡一笑,“公主可还好?”
欣贵人见华妃提起孩子,忙站起来幅了幅,“有娘娘庇佑,公主一切安好”。
“皇后娘娘病着不理琐事,后宫诸事都是娘娘在操持,后宫这样井井有序,都是娘娘辛苦,嫔妾们只望着娘娘也要保重身体”,安陵容笑道。
华妃近来受的奉承之语不少,此时只看着安陵容抿嘴一笑,“妹妹的嘴可真甜,只要能让皇上安心,这点子劳累算得什么”。
安陵容笑容可掬,“诸事繁杂,又要安排圣驾回銮,可娘娘气色却这般好,娘娘平日是怎样保养,也透露些给嫔妾们”。
“娘娘那是天生丽质,岂是你我学的来的,就算咱们把整盒的粉都呼脸上”,欣贵人呵呵一笑打趣着,转头望着华妃笑道,“也不及娘娘万一的”。
“今是怎么了,每个人都这么会说话”,华妃脸上扬起一抹笑嗔道。
“每每来娘娘宫中请安,都闻得一股清香,此香倒与别的不同,香味虽农一些,却好闻的很,臣妾斗胆,敢问娘娘用的什么香”,安陵容笑道。
华妃转头示意安陵容,顺着华妃目光看去,果然一顶精致香炉,细闻下,香味扑鼻。
“这是皇上独独赐给华妃娘娘的,整个宫里,你呀,就只能在华妃娘娘这闻一闻了”,欣贵人笑道。
华妃端起茶,拿茶盖拨弄着茶杯里的茶叶,笑着听她们说话。
“嫔妾想,世间万物都有它独有的气质,比如蝴蝶,一种蝴蝶只钟情一种花香,蜜蜂也是,总不能一只蜜蜂见到所有花都去采蜜,这欢宜香名贵无比,也只娘娘能用”,安陵容插一句。
“这话是了”,曹嫔笑着应是转头看着欣贵人,“咱们怀孕那会是初夏,百花盛开,到处是花香草香,是不是公主喜欢这香味,所以怀的都是公主,你说是不是?”
欣贵人一笑,拿起茶杯饮一口茶,忽而似想到什么,正色道,“曹嫔娘娘虽是玩话,真没准,或许真有关呢,娘娘习惯这香味,保不准孩子喜不喜欢,所以至今未……”。
见华妃正了正身体,看着她,才觉得失言,忙起身跪下,“嫔妾该死,一时口不择言,娘娘恕罪”。
华妃倒也没生气,摆手示意欣贵人起来,“闲聊罢了,何必这样小心”。
“谢娘娘”,欣贵人起身坐好,其实华妃虽然跋扈,若不跟她争圣宠,她倒也和气。
接下来,不过闲聊,见时辰不早,三人辞了华妃,出了清凉殿。
欣贵人挂心公主,与二人早早分别。
安陵容和曹嫔并肩走着,见四周无人,安陵容低低道,“接下来就看姐姐的了”,曹嫔点头一笑,俩人各自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