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之花,果真有奇效,炼化后其中有清气能净化咒力。
体内灵海运转,加快了净化速度,将转换后的精纯灵力一并炼了,足以抵得玉山上十年苦修。
玖岚睁开眼,眸中绽出冷光,长吐口浊气,心道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手中还有一枚幽若花瓣,捏着把玩,质地似玉般坚硬,无香。
她不由好奇起那花是什么样子,如果真能寻到,想法子栽培最好。
将花瓣重新放入玉盒,顺手施了个封印术,玖岚才起身,舒展四肢。
推门出去,外间洒扫的绿衣宫人弯腰行礼。
玖岚温和问她:“我在房内过了有几日?”
小宫女清脆道:“有三日了。”
三日,便意味着离典礼只剩六天。
解了咒术,玖岚觉得也算了却一桩麻烦,心中放松些。
外殿紫苑在修剪细颈瓶中的杏花,温柔的脸比花更娇美。
见她来,盈盈起身行礼。
“春季来的这样快。”玖岚叹道,坐在旁边捻起可怜一朵落花。
紫苑笑道:“恭喜殿下。”
感知到玖岚体内灵力盈沛气息绵长,便知道这次小闭关有所突破。
“这幽若花确实称得上灵宝,只可惜无处可寻。”
“殿下想要,我便尽力为您寻到。”紫苑说着,也想起一桩事来:“北边的人回来了。”
玖岚目光一凝,指尖用力碾碎了杏花。
紫苑像没看见一般,垂下眼继续道:“西北赤水族境紧临着一片荒漠,当地传说其中有大妖存在,是为绝死之地,草木不生,飞鸟不过,虫蚁不存。我们的人往里探索,气候异常,极端燥热无法前进。”
“是吗。”玖岚冷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传说么,这大妖存在多久了?”
“人族口中不过数十年。”
“数十年。”玖岚抬手撑住额头,“赤水族可是当年中原大战的主场。”
“虽不算主场,却也在范围中。”
“好,我明白了。”
玖岚闭上眼,只觉得眼眶酸软。
紫苑也猜到了什么,她没想过昔日的王妃还能活着,只以为她的尸骨在荒漠中。
“殿下若是担心,我们便再派人去探,无论如何也要进到荒漠深处。”
“不必。”玖岚摆摆手,“等庆典结束我自己前去。”
六天转瞬而过,外间蓐收拉着好兄弟玱玹与小萌新相柳连轴转,把一桩桩繁琐复杂的事安排妥当,反倒是她这个主人公深入简出。
阿念到处凑热闹,在越发繁华的都城里转来转去,发现长姐不出门还窃喜,生怕那个修炼狂拉着自己一起卷。
实际玖岚是在翻阅当年中原大战的记录,她要知道那片荒漠是如何来的。
真假混杂的传说中,大妖名叫旱魃,诞生之初天降烈炎,千里沃土瞬间焦干。
战火中的灭世洪水……旱魃……
脑海中隐约有了想法,心中却不愿相信,难道她真的是那旱魃?
所到处生机灭绝。
多可悲啊,救了所有人的英雄成了人们口中恐惧厌恶的怪物。
不容她沉浸,典礼之日一到,凌晨便有人等候着了。
宫人们鱼贯而入,洗漱好后,有捧衣等待的,有束发的,有梳妆的。
想着母亲的事,她心中始终有些焦躁,此时原本不耐,见宫人们一个个认认真真又不想误了她们的工作。
木偶似的坐着,任人打扮。
如此花了一个多时辰,衣服也穿好了。
紫苑跪坐在旁安静看着。
当初的女孩此时亭亭玉立,顾盼生辉。
她站起来,将手递过去:“殿下风姿高绝,世间无人能比。”
玖岚笑了笑,搭着她的手走出大殿。
云辇等在那,相柳也等在那。
原本是蓐收负责的,可某妖使了计将他与玱玹拖住,又在蓐收的请求下“应急”替他接下活。
于是乎,那两个还在人堆里转圈,相柳却靠在车辇边悠哉吹着晨风。
他今日将鬓角两缕碎发也收拢起来了,扎着玖岚熟悉的抹额。
衣裳依旧是纯白,上面多了精美的刺绣,款式也正式许多。
玖岚由紫苑扶着走近云辇,打量眼前精神的少年郎随口道:“竟然是你来迎接的?”
相柳扬起眉梢,眼中闪着细碎的光:“是我。”
他想伸手扶一把,可玖岚眨眼功夫便稳当地坐在那了。
顺手理了理衣袍,朝相柳道:“走吧,别耽误时辰了。”
手若无其事地收回,相柳抬高声音:“出发。”
语毕,催动天马拉着云辇御风而去。
玖岚有些奇怪地看向车外,某妖侧脸冷硬非常。
是海风吹的还是不高兴?
应当是风吹的吧。
她庆幸这云辇能自动隔风,不然自己只怕也要被吹僵。
车外云如絮,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出去触碰。
车下海如镜,蔚蓝一片煞是美丽。
一轮红日升起,瀛洲岛如梦似幻。
祭台下有人朝东方望去,日轮中恍然出现一架车辇,百鸟环绕,彩云为带。
祭台上,青铜大钟奏响,悠长的钟声仿佛从亘古传来。
“天佑皓翎——王姬归来——”
云辇下落,侍女揭开层层帷幔,身着华服的女子宛然走出。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如芙蕖出绿波。
玉带束得纤腰似柳,凤袍衬得威仪万千。
云髻峨峨,环佩叮咚。
修眉联娟,下方一双眼清光湛然。
琼瑶玉鼻,口若含丹。
唇角的弧度似有若无,有情仿若无情。
她只往那祭台上看去,肩背挺直,一步一步踩得仿佛不是尘土而是万古风流。
玱玹站在人群前方,目光追逐着她,想起了朝云峰上的外祖母,想起了他的娘亲,想起了温柔的姑姑,她们都是世上最优秀的女子,如今又有了玖岚与小夭。
而他呢,西陵使者说他的好叔父们仍在阻拦他归国,西炎国使者对他避而不见。
紫金顶上的那位数十年未有几封书信。
他该怎么办?
有家归不得,承诺保护的人似乎已经走在自己前方。
玖岚啊,朝霞中走来的女子比朝霞更美。
玱玹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那些氏族俊杰们炽热的视线,他的心中燃起怒火,那火焰恨不能冲破胸膛焚烧自己再摧毁一切。
他依旧看着她,衣袖下的手握紧。
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只有站在顶峰才不用一次次徒劳地追寻。
紫金顶的霞光会比今日更好。
相柳止步了,只凝望着那人的背影,目送她走向高处,久久地凝望,人潮之中仿佛只有她是彩色的。
阿念看着她的长姐,心中酸涩又忍不住感到骄傲,藏不住的向往,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不再是五神山任性跋扈的小王姬,不是惹母妃担忧让父王生气的孩子,而是被人尊敬,功绩卓著的高辛之女。
可等蓐收找过来,娃娃脸皱成一团满是无奈:“小祖宗,千万别乱跑了,你要出什么事,我可就惨咯。”
阿念的雄心壮志一下子漏了气,恼怒地跺跺脚:“走开啊!”
………………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她一人身上。
高贵的出身,绝美的容貌,冰冷如剑的气势,那样的女子原本就该翱翔九天之上。
人们心中尚存的质疑在这时悄然消失了,只余惊叹。
还是惊叹。
皓翎王立在祭坛之上看着晨光中向自己走来的女儿,心中腾起欣慰自豪。
青阳,阿珩,玖岚长大了,她会成为新的传奇。
他也不再是昔日的少昊,而是皓翎的王者。
他的女儿将成为全天下的王。
玖岚走到他面前,叩首,皓翎王将她扶起。
带着她先祭拜天地,再祭拜高辛列祖列宗。
在繁冗的祝祷声中,这对最尊贵的父女接受所有人的恭贺与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