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愍帝大业十四年四月十二日,午时三刻[1],万里无云。
天气开始逐渐热起来了,姜阳选择得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出门,周围像是被完全定住了,没有一点风,没走几步路,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等马儿的速度起来了,他这才感觉好受一点。
昨日回家之后,当他跟祖母说自己的策论与韦承宗并列第一时,祖母原本悬了数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连连夸他有本事,师父也罕见地夸了他两句,说他文章写得很好,没有辱没他的声名。
这让他很是自得了一阵,也越发地想见心中的那个女孩了。
本来他昨日便想来的,但是身上一身的酒味,他知道女孩向来不喜这些,便特意等了一日,等身上的酒味散去,又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这才出门。
赤虎停在了一座熟悉的高墙前。
他拍了拍赤虎的脖子,让它自己去玩,自己则后退几步,而后三步上墙,连蹬两步,如壁虎游墙般爬上了墙头,而后打量了一番,见四下无人,从高墙上跳了下来。
他来到某处,熟练地去摸窗户,却发现已经被人从里面锁死了,一时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希郝1] ,便鬼鬼祟祟地朝着正门走去,等到四周无人经过了,他这才闪身来到房门前,推门而入,只见女孩正在那里诵经。
“你……原来你在么!”他一时有些欣喜,“我来了。”
可女孩并不理他。
他坐到她身边,可女孩依旧只是在闭眼诵经,根本不看他。
“你这是怎么了?”姜阳觉得有些费解,“谁又惹你了么?”
女孩还是不理他。
“我本来是想从窗户爬进来的,可是不知道是谁把窗户给关死了,我这才从正门进来的,你放心,没有人瞧见的。”姜阳跟她解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
“是我关的,怎么了?冠军侯不满意么?”女孩终于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瞧着他。
“啊,是你么?”姜阳诧异极了,“为什么呀?”
“你为什么把窗户关了?”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窗户,我为什么不能关。”
“那我进来不方便呀!”他说道,“你又不许我走正门,说是怕人瞧见。”
“那你觉得不方便就不要来了呀!”女孩阴阳怪气的,“又没人求着你,倒显得我上赶着似的。”
“你怎么又生气了?什么时候你上赶着了,不都是我上赶着么?每次都是我想见你,想见你想得都快想疯了,”姜阳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本来我昨天就想来的,但是前天喝了酒,一身的酒气怕你不喜欢,我都是强忍着等酒气散了才来了,结果你还这样,不冷不热的。”
女孩听了,神色却和缓了下来,羞涩道:“什么想见得想疯了,亏你说得出口,也不知羞么?”
姜阳见她终于不生气,高兴了起来,开始说正事了,“你知道么?我这次策论可是拿了第一了!”
男孩骄傲的神色怎么遮也遮不住。
“第三场是比实战,我就是让他韦承宗一手一脚,也能打得他叫爷爷,你等我给你出气。”
“可别,”女孩劝他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算了,我已经不计较了。”
“怎么,你心里还想着他?”姜阳有些不乐意了。
“你!”女孩又被他气着了,“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姜阳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那我们来说点别的。”
“什么?”女孩突然一阵紧张。
“你答应我的呀,我策论要是拿了第一,你就让我亲一下的,你不会想赖吧?”
“我……我没有……”
“那亲吧……”女孩有些羞涩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不是吧?亲手啊?”姜阳不乐意了。
“那你又没说亲哪里,这……这已经是极限了,我们又没成亲,总……总不能真那个吧……你不亲就算了!”女孩说着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别!”姜阳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放,“我亲,我亲。”
女孩害羞地别过了头,不敢看他,脖子已经全红了。
姜阳的呼吸声越发沉重了,他牵着女孩的手慢慢举起,女孩的手微微颤抖,显露着她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啊!”
女孩一声惊叫,只见姜阳一把将她扑到地上,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托着女孩的头,怕她磕到了。
“哪有像你这样耍赖的?”姜阳喘着粗气,两只眼睛直钩钩地盯着她,负气说道,“我就是要亲你,这是我应得的。”
他缓缓地低下头去,轻轻点在她的脸颊上。
“亲完了吧?”女孩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这不算的,这怎么能算呢!”男孩说道,“这次只不过是利息。”
“那……那你还……!”女孩急了,要坐起来。
可男孩不让。
“安宁,”他俯下身去,凑近女孩已经红得发烫的耳垂,“等我第三场赢了,我就去跟你母亲提亲好不好?”
男孩的气息离她格外得近,浓烈的男性气息一波又一波地朝她扑了过来,原本通红的耳垂上很快泛起了小点,身上一阵酥麻,她害羞极了。
“不要,我母亲不会同意的。”
“可我两关那样难都过了的,佛祖既然许了我俩的姻缘,那又怎么会不让我们成亲呢!”
“可我母亲……”女孩想了半天,“我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和她说,你祖母不会放你的,我母亲也不会放过我的。”
“那我们就走,天涯海角,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男孩紧紧搂着她,“我这辈子就是你了,我再不要其他人。”
“你不要这么说,”女孩羞涩道,“我母亲只有我一个人的,如果我走了,她怎么办呢?我无法想的。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你不要再想了,”姜阳急道,“我已经想明白了,要是什么都等你想好了,现在我们绝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以前就是太蠢了,总是顾虑太多,有什么好顾虑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还就不信了,等我赢了最后一场,我一定要去试试,看你母亲能把我怎么办!”
“你……”
[1] 即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希郝1]前一日,女孩知道他得第一的消息,以为他会来,结果没有,生气了,把窗户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