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我母亲……”女孩夹在中间,两头为难,“要是我不是这个郡主就好了。”
“我宁愿我是个普通人,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想什么呢!”姜阳说道,“这些事你不用管,我既然要做你男人,那这些事就让我来解决,我们一同起过誓的,我也在我母亲坟前发过誓,这辈子,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手。”
男孩这话说得充满着极致的贪婪和欲望,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狼盯住了的小白兔,再难逃脱的了。
她躺在姜阳的怀里,羞涩极了。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情话,最后才在女孩的催促下,男孩挑开窗户的窗闩,回家了。
女孩目送着情郎远去,这才重新回到了佛像前,抬头看到了佛祖凝视的目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张丽华羞红了脸,“请佛祖不要怪罪,信女……信女……动了凡心了。”
她此刻春心萌动,再也静不下心来诵经了,抬头向外望去,窗外一杆旗幡静止不动,突然想起了六祖那句非常著名的佛偈:
“非是幡动,非是风动,仁者心动。”
不是幡在动,也不是风在动,而是你的心在动啊!
她现在确实是心动了,心乱如麻。
女孩跪在佛像前,轻启朱唇,喃喃说道:“佛祖啊,您真的愿许我们姻缘么?如果许了,可为什么想在一起却这么难呢?如果没许,您又为什么能让他连过两关呢?信女……信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磕了一个头,再度祈求道:“信女求佛祖明示,若您真许我二人姻缘,请以此幡为风所动,信女感恩不尽!”
女孩闭上眼睛,再拜了三拜,而后睁眼向外看去。
旗幡纹丝不动。
她神色间失落极了。
“小姐,姑姑请您去大堂呢!”外面阿绿在喊她。
“知道了,我就来!”
女孩转身出门了。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此时就在她的背后,微风吹过,旗幡正好微微动了一下。
只是一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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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长安城,韦宅。
韦承宗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那本张须子送他的《孙子兵法》,神色难安。
虽然他已经赢下了文试,可是姜阳也进了,第三关便是实战了,他要与姜阳各领三百精兵,在校场上厮杀。
他从小也是文武兼修的,父亲教过他兵法,只是他家现在要由武入文,因此他只是在金吾卫里挂着一个虚职,虽然学过些指挥之法,但实际并未在战场上历练厮杀过,可他的对手姜阳,却已经在边关经历过三战了,而且据说其天赋颇高,可与前启的霍青相比,陛下也是因此赏识他,要封他为冠军侯的,要胜过他,韦承宗此时心里实在是没底。
“我儿,”韦坚推门走了进来,笑问道,“准备得如何?”
“父亲,”韦承宗站起身来,走到韦坚旁边,“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韦坚走到他的书桌前,“怎么样?还有两天便要举行武试了,心里可有把握?”
“孩儿,孩儿,”韦承宗为难说道,“孩儿是一点思绪也无,无从着手啊!”
韦坚哈哈大笑,而后从袖口里抽出来两张极厚的卷纸,说道:“为父也知你的不易,看看吧!这是我托人从晋阳郡弄来的两次行军阵图,那小子的仗打得……”
他欲言又止,“你自己看吧!”
韦承宗从父亲的手中接过卷纸,细细查看起来。
过了半盏茶,韦坚问道:“如何?可有看出些什么?”
韦承宗神色复杂,叹道:“陛下赏识他,将他和霍青相比,还要封他做冠军侯,本来我是不信的,千百年来,像项霍那样的兵家天才又有几人呢?哪是那么容易的。但从这两张阵图来看,如果这真是他初次领兵上战场,那此人在骑战上的天赋,确实可怕呀!”
“儿是比不过他了,”韦承宗泄气道,“孩儿不如认输吧,省得去当众丢人!”
第三场实战,是要在内宫苑里当众比试的,不知多少世家高门、军方将领都会去观看,如果是势均力敌、力竭而败,那还好说,可要是单方面被对手大胜了,那他就再也没脸在长安出头露面了。
会被人笑死的。
“倒也不必如此!”韦坚鼓励他道,“从阵图上看,他擅用骑兵,有些主将之才,但是这次实战,是骑兵和步兵都有,考验得更多是你们领军的本事,如何抢占有利地形,如何行军布阵,如何抓住战机,最后才是如何击溃敌军,你并非没有机会!”
“可说到底,我们双方都只有三百人,手上拿的都是木刀木盾木枪,凭他的勇武,直接领着骑兵过来冲阵,他……他可是连真枪都敢带头冲的,孩儿……孩儿不一定能挡住他。”韦承宗为难极了。
“确实是个问题,”韦坚意味深长地说道,“可要是到时他上不了场呢?”
“上不了场?”韦承宗惊讶道,“父亲你要做什么?”
“陛下到时候要亲自观礼的,闹出事来,我们不好交待的。”
“放心,”韦坚说道,“我又不要他的命,只是让他无法亲自带兵上场冲锋罢了,他天生神力,如果不想点办法,那你到时不是任他揉捏么?咱们只是用些手段,平衡一下双方的实力罢了,陛下就算知道了,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这……”
“这些事你不必问,也不必知道,记住,这些话我也没有对你说过,这几天你就好好看兵书,看这些阵图,琢磨一下对手的套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是……”韦承宗说道,“儿子多谢父亲。”
“你我父子,不必如此生分,”韦坚感慨道,“我听说那姜阳的策论还是前不久现学的,也不知姜家是施了什么法术,竟能让他与你并列?夫子毕竟是夫子啊……”
“就当是给孩儿的一些考验吧,孩儿以后是要做大将军的,如果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襄侯呢?”
这时,他的信心又恢复如初了。
“好……好……好,”韦坚露出欣慰的表情,“你能这样说,为父就放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而后韦坚出了门,来到了书房,吩咐旁边的仆人道:“去,把何全叫来!”
“是。”
旁边的小厮立刻出门来,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何全这才过来了。
“军侯,您叫我?”
韦坚抬头看了看,随即说道:“何全留下,其他人出去吧。”
“是……”
房间内顿时一空,何全挨近了。
“军侯有什么吩咐?”
“上次的那药还有么?”
“有……有……”他小声说道,“军侯这次是要用在哪家小女……”
韦坚朝他横了一眼,而后说道:“不是女的,是男的,这药有用么?”
“男的?”何全愣了一会儿,随后才迟疑说道,“有……有……”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大变,“军侯莫不想……”
“怎么?怕了?”韦坚冷笑。
“不……不……”何全滴着冷汗,“小人的命早已是军侯的了,如何会怕,只是事情重大,小人怕做不好。”
“无需你去做,我自有安排。”韦坚冷声说道,“你只需把药调配好就是。“
“是……是……”何全大喜过望,“小人身上就有,绝不会误了军侯的大事。”
“嗯嗯。”韦坚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只是四肢酸软,浑身无力?”
“只是如此。”
“旁人看不出吧?”
“无色无味,绝对看不出。”
“那就好。”他写了一个帖子,“拿着这个,明日去东市平康货坊找一个人,然后把药和这个帖子给他,告诉他该怎么用,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记得做得隐秘些,绝不可叫旁人知晓了。”
“是……”何全又问道,“请问那人的名字是?”
“姜孝斌。”
“姜氏五房的那个老小子?”何全迟疑说道,“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但是兹事体大,他要是不肯呢?”
“现在才不肯……晚了!”韦坚冷笑道,“我韦氏的钱是那么好拿的么?”
“你附耳过来,我教你如此说。”
何全凑近了,“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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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愍帝大业十四年四月十三,上午,长安东市。
何全走进了平康货坊的大门。
“阁下是要运货么?”有人迎了上来。
何全点了点头,而后大大咧咧地问道:“我听说你们这有个叫姜孝斌的,是不是?”
“东家贵人事忙,不在这呢……”那人陪着笑脸,“要不您先到里间等等,我为您沏一壶茶水,都是从湘州运来的上好云尖。”
何全点了点头,随即跟着来到了里间坐。
“快些叫人来,我这可是大买卖。”
“好嘞!”那人满口答应着。
日头逐渐上升了,何全也不知催了几次,都被人给安抚下来了。
一只手悄悄掀开了帘布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