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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孟氏儒学(1 / 1)


“此有大害!”他的话掷地有声,“汝在何处?”

这有大害处啊,它把你这个“人”放在哪里呢?

“依他所说,读书人便该都去做官,农民便该都去种地,工匠都该去兴修水利,商人则是贱业,应该受人唾弃,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按他所说的去做啊。”

“我是农民,但我就不能读书为官么?我是士人,便不能隐居于乡野么?在荀氏儒学中,人并不是人,只是受人驱使的牲畜罢了,任何想要稍微违背他所设立的秩序的人,都会受到长辈的训斥、同辈的压力、子女的指责,这不是法,但这不是比法更可怕么?人遇恶法,尚知反抗,但遇恶习,如何反抗呢?”

“这便是荀氏儒的极坏处!”齐固生讲到激动处激昂拍案,“他漠视个人之价值!”

“我孟氏儒,不讲天,只讲人!何谓人?仁者爱人,天下大治!”

“那这不是又回来了么?只靠道德,就能治理天下么?未免太过空疏了……”姜阳反驳道,“董子的儒道固然有其弊端,但是也不能因噎废食吧!”

姜成华点了点头,他赞同弟弟的意见。

“你们还是没有理解我孟氏儒的精髓啊……”齐固生叹息道,“好吧,我便为你们详细讲解一番。”

“请老师(请夫子)赐教。”

“我并非是要完全否定荀氏儒,此举能行数百年,自有其道理,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忽视其弊端!而我孟氏儒要做的,就是在荀氏儒的基础上,拯救其弊!”

“如何拯救?”姜阳问道。

“九字而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先从自身做起,先明确自己的志向,然后做到在世间安身立命,再安定好自己的家宅,一有机遇,得君行道,治国平天下,如无机遇,隐于一方亦可。”

“醍醐灌顶!”姜成华深拜道,“夫子所言,字字珠玑,发人深省呐!”

“老师所言,都是学生之前没有听过的言论,但细细想来,确实如此,”姜阳亦深拜道,“老师今日之言,学生铭记于心。”

“什么嘛!”亦安不满道,“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士农工商和修齐治平之间难道有什么矛盾吗?这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两回事嘛!夫子把我绕得头都晕了,我都没听懂!”

“小弟,你没听懂就来问我,不要乱说,”姜面华教训他,“荀氏儒和孟氏儒仅仅是理念上的不同,一为国家,一为个人,但这并不是说二者就不能相容于世了,相反,他们是互为补充、互为完善的。”

“荀氏儒能凝聚人心,有助于国,但若逼迫太甚,个人无法自处,顿生抗心,使民暴乱,反而于国有害,这是其弊!那么,孟氏儒的作用,便是在此中教会人如何自处,修齐治平,发人深醒啊!”

“能在个人与国家之间取舍平衡,想必这就是真正的圣人仁者了吧!”他在感叹。

姜阳在旁,不时点头。

齐固生听了这话,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看来,你二人算是明白了我所说的孟氏儒是何意思了,如此,也算不枉费我一番口舌。”

“今日的课就先讲到这里,下课!”

“学生拜别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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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成华快走几步,赶上了齐固生的脚步,问道:“学生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可否请夫子为学生解惑呢?”

“你且说。”齐固生示意道。

“昨日夫子来时,与小弟亦安说话,曾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以此说明金、玉和书这三样东西的珍贵,但是‘颜如玉’,明明是称赞女子的容貌如玉一般美丽,如何能说明玉的珍贵呢?”

“哈哈哈!”齐固生笑问,“那依你说,该用何诗句?”

姜成华思索片刻,而后试探着说道:“不若,‘洛城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如果有来自洛城的亲友相问,就说我的这一片赤诚之心就在那价值连城的玉壶中吧。

“好啊……很是恰当!”齐固生感慨道,“后生可畏呀!”

“圣人千虑,终有一失;愚者千虑,终有一得。小子运气而已,夫子不必挂怀。”

“小子,在武功上也许你比不过你弟弟,但在文治上,或许你的心性上要比你两个弟弟都高些,”齐固生感慨说道,“姜氏有二子如此,何愁不能复兴呢?你祖母算是熬出来了。”

“夫子如此挂念祖母,祖母也很挂念您呢!”姜成华说道,“您来之前她还两三嘱咐家里的小厮,就连花瓶的摆放位置也要再三确认,不能有一点歪斜。”

“哦?”他这里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想必她现在还以为我是个古板的人,是吧?”

“是……”姜成华有些尴尬,“但是学生与夫子接触,觉得不像是这样。”

“人是会变得呀。”他感慨道,“你要记住这句话。”

“是!学生谨记夫子的教诲。”

“嗯……回去吧。”

姜成华拜别了齐固生,来到了书房,看见姜安世也在这里,忙向前见礼。

“夫子给你们上完课了?”父亲询问他。

“是!”

“今日给你们讲的是什么呢?”

“夫子说今日是第一天,只是简单地了解了儿子们学习的进度,然后为我们讲解了儒、法、黄老道三家的差别,还为儿子们讲解了荀氏儒与孟氏儒的区别所在。”

“夫子这是在为你们理清学脉渊源呐!你听他说,可能察觉不到其中的厉害之处,但对各家学术了如指掌,如这般高屋建瓴地述其宗旨源流,能做到这样的,无一不是儒学大家,你能在夫子门下听课,哪怕是旁听,对这天下学子来说,都是千金难换的机遇,这样的机会,你一定要珍惜。”

“是!儿子明白了。”

“成华,”他对着儿子说道,“后日,父亲便要进宫述职了,过后,父亲和母亲都会回晋阳,我和你母亲商量,你和亦安都留在这,夫子在此,你一定要跟着他老人家好好学本事。”

“夫子的学识,不是你能想象的,这是有宰相之才的,便是你祖父亲至教你,也不能做到更好了,而论世道人心,夫子之学识更是远在你祖父之上,你可明白?”

“儿子明白了。”姜成华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轻轻拭去了,“父亲母亲多保重,儿子一定会好好学本事,照顾好弟弟们的。”

“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父亲再次嘱咐道,“京城里不比在晋阳,咱们姜家目前还是多事之秋,能让,你就多让些,不要怕丢了脸面,这些都是虚的,将来你再看,过眼云烟罢了。”

“是!儿子记……记得了。”他轻声啜泣着,还在抹眼泪。

“好……好……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父亲一把将还在啜泣的长子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窗外,姜阳站了许久,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进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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