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愍帝大业十三年九月初二[1],清晨。
天空泛着灰蒙蒙的蓝色。
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在快速通过骆驼谷。
孔明站在山崖顶上,观察着军队从南往北行经的路线,而后目光极致远眺,看到了远处的敌军军营。
远处升起了炊烟。
慕容德站在旁边,小声说道:“果然如先生所料,敌方先锋兵已经到达,幸亏我们听从先生的吩咐,令骑兵先行,让后军携带辎重跟在后面,若是我们再晚一刻,便要被对方堵在这谷口里了。”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么?”孔明问道。
“回来了,前方应该是敌匪的先锋大军,人数约莫在两千人左右,其中骑兵一千人,先生,咱们要不要?”
“敌军里有没有长枪兵?”孔明问道。
“有的,长枪兵、箭兵、刀盾手都有。”慕容德回答。
孔明沉吟着,“我方也是前军,但只有骑兵一千人,人数上占了劣势,兵种上也被长枪兵克制,不能冒然出击。”
“先生,”慕容德有些犹疑,“我看此时敌匪正在生火做饭,也没有朝我们这边派出探子,不像是发现了我们的样子,不如我们派骑兵突袭,想必是可以有所斩获的。”
“大人怎知这不是敌方故意布置的疑阵?”他摇指远方的树林,“以兵营为诱饵,吸引我们派兵前去偷袭,然后布置大军在此处,侧翼袭击,大人思索时便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么?”
慕容德为难说道:“先生智谋无双,若是对面也有先生这般的人物,我肯定是要小心应对的,只是,对方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匪盗,值得先生如此郑重对待么?”
“八千兵力的小匪盗,大人自己信么?”孔明气急道。
“这……”慕容德一时语塞。
此时敌匪先锋军正在不远处盘踞,有两千兵马是确定无疑的了,由此看,探子回报的八千兵马,恐怕并非是虚张声势了。
“却是不知道对手这次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孔明感叹道,“大人,传令吧,让前阵的骑兵快速奔袭,先占了高地再说,记得一定要先派出先行的探子,确保没有伏兵隐藏在旁边的森林里!”
“先生,如此劳师动众,若是对手本来没有防备呢?我们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敌匪我们来了么?”慕容德劝道,“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对手怎么会如此蠢笨呢?”孔明摇头,“不管究竟如何,哪怕他们没有防备又怎样,难道大人认为我是个要靠偷袭敌营才能取胜的人么?”
“自然不是!先生不要误会……”慕容德忙道,“我这就传令!”
慕容德退下了。
不远处,庞大的号角声再次响了起来。
赤色的旌旗在山崖上飞舞。
鼓声急促了起来。
下方,洛阳领着甲字旅骑兵快速朝着谷口出口处奔袭,他的前方,李大亮的马快,便带着探子钱望去前方探路。
不多时,洛阳骑马已经出了谷口。
周围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眼前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一条河流蜿蜒流过,将它分成上下两半,旁边不时有几条支流分割着这片平地。
“变雁行阵!”宫定方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变雁行阵!”后面的兵士齐声大喊。
洛阳定神,大吼道:“变雁行阵!”
他拍了拍马背,轻勒马绳,赤虎打了一个响鼻,降下了马速。
后排有兵士们纷纷催马,一人向左,另一人便向右,马儿们在兵士的引导下有序地向侧面各自奔跑,摆出了雁飞行时的架势,洛阳依旧一马当前,是“雁头”。
雁行阵,是军队中最常用的阵型之一,最适合长途奔行,可以让军队整体移动速度加快,但不适合用于作战。
过了一会儿,李大亮骑马赶回来了。
“报!前方无伏兵,可前行!”李大亮大喊。
“好!”洛阳说道,“归队!”
“是!”
等到李大亮回到军阵之中,洛阳看到了前方的高高隆起的小山坡。
“急步雁行阵!”洛阳大吼。
“急步雁行阵!”后面的兵士们齐声高喊。
“急步雁行阵!”宫定方在后面大喊。
洛阳催动了赤虎,马儿开始兴奋地嘶鸣,朝着前方急速跑去,身后,兵士们骑马紧紧跟随。
战马们将大地践踏出雷鸣般轰轰作响。
骑兵终于跃过了高坡。
“止步!”洛阳大吼。
“止步!”后面的兵士们齐声高喊。
“止步!”宫定方在后面大喊。
洛阳一勒马绳,赤虎停了下来。
身后,兵士们纷纷停马。
军阵正好停驻在了高坡之上,俯瞰着对面的军营。
对面的军营里传来了动静,一队队兵士正在集结起来,列成军阵。
同样有一旅的骑兵率先冲出了军营,越过了中间的河流,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洛阳一马当先,他没有回头,但感受到了背后军阵里的骚动与不安。
他大喝一声,一提马绳,赤虎扬起前蹄,长声嘶鸣了起来。
军阵里的马儿都跟着嘶鸣了起来。
声音震天!
似乎是慑于这样的威势,对方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不停安抚着胯下不安的马儿们。
双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对峙着,两支队伍身后,不断有新的援军赶到,战争似乎要一触即发了。
赵文钦骑马赶到了前线。
“将军!”洛阳右拳抵左胸。
“做得不错!”赵文钦与他并列,“对面就是敌军,怕不怕?”
洛阳傲然道:“那都是我将要立的军功,为什么要怕!”
“却是有些气概!”赵文钦笑道,随即准备催马上前。
“将军,让我跟你去吧!”洛阳说道。
“无妨,我又不走远,心里有数的,你且看着。”赵文钦吩咐道。
“是!”洛阳答道。
赵文钦驱马向前。
他前进了一段距离,随即停下,大喊道:“长怀军中郎将赵文钦在此,对面何人?还请通报名号!”
对面的军阵从中间裂开了,让出了一个口子,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儒袍的青年人。
“无名无号,却是不用通传了!”青年人亦是高声回道。
赵文钦仔细地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青年人高声说道:“赵将军,两军相遇,本来是要分个输赢的,只是这地方宽敞,容得下两支军队并行,不若各自回军吧,不然输了阵,怕是有损长怀军的声名!”
“笑话!”赵文钦说道,“朝廷命令我们来此剿匪,岂有未建功勋而退缩的道理呢?”
“剿匪?”青年人冷笑,“最大的匪难道不是正坐在那太清宫殿之上么?有胆子自去剿!”
“逆贼狂妄!”赵文钦怒道,“还不束手就擒?我还可禀明圣上,放尔等一条生路,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路?”青年人说道,“我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有意义。若是能拉着张殷一起死,我舍了这条命又如何?”
“放肆!”赵文钦喝道,“你如何敢直呼陛下名讳!”
“他是你的陛下,却不是我的!”青年人冷冷地说道。
“今天你们刚来,立足不稳,我就不欺负你们了,告诉慕容德,不投降,便等着我取他的狗命吧!”青年人调转马头,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军阵之后。
赵文钦曈孔微缩。
前方,军阵缓缓撤退了。
“将军,可要追击?”洛阳悄声问他。
“对方虽撤,但军容齐整,小心有诈……”赵文钦摇了摇头,“等司马大人来了再做决定吧!”
[1]在当时,每个月为三十天,一年十二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