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众人皆知,其品行不端,以子孙后代挡灾消厄,为了催生族中血脉,乱了伦理纲常,与小辈通亲,凌辱后辈家眷,这代周家血脉,辈分混乱,很多周氏族人竟是不知自己妻子所生的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弟弟,或者叔叔,皆是拜他所赐。
周氏小辈多有叛逆,其中身体健全者尽数出逃,于外谋生,留守村中的都是残疾之人,而周家老祖从未放过这些不肖子孙,以血咒之法统御血脉,令其生不如死。
而外出务工,逃离村子的周家小辈中的佼佼者,唯一能与另外两家抗衡的便是周康。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周康不是叛逃周氏,他是为周家老祖办了一件事才被允许离开山中十年生活,周康常年在外打工,久不归山,早就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如不是那索命血咒,他又怎么会放弃一切回来送死。
周家,就像一株即将倒塌倾颓的参天大树,由内到外的糜烂,衰败。
最后,便是刘家,刘老端坐陆乘风身旁,满脸如同和煦春风般的笑容,而与之并不相称的是刘老生得五大三粗,豹头环眼,一脸络腮胡,活脱脱的猛张飞。
提到刘家,不得不提的就是那惊为天人的锻体之术——双脊浮屠。
这种功法要求修炼者精神高度强韧,注意力稳定集中,从小积年累月的长期修炼,会使得发力技巧迅速、稳定,后期更是可以变得复杂多变。
凡是刘家之人,从小以秘法在背后纹刺浮屠纹身。
背负浮屠通天塔,日修功德夜诵经,积德行善,所得便是金光熠熠的功德善果浮屠。
反之,妄造杀孽,屠天灭地,所修的便是那烽火狼烟,赤地千里的血浮屠。
幸好,刘家之人大多品行纯良,遇事优柔寡断,平时极好为人师,性情善良纯真,所以血浮屠鲜有人修炼。
他们经常将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挂在嘴边,而听得外来人说上一两句禅理哲学那更是不得了,定是要反复咀嚼,琢磨意味,推敲个中因果。
放在当今社会可以说是个体精神内耗,损神耗元,九型人格中的讨好型人格。
所以,即使肉身强悍,几近通神达圣的境界,刘家之人仍旧短命夭寿,后辈香火青黄不接,几乎绝后,到了这一辈,也只剩下两兄弟。
哥哥后背纹刻金色浮屠塔,积蓄功德,修的便是一个忍字。
弟弟后背纹刻倒悬血色浮屠塔,以杀孽储存煞气,修得便是一个真我,只是这逐真我的弟弟似乎有些脑残智障,经常蹲在地上扒拉土坷垃,或者盯着天上发呆,口水横流,也不自知。
而三家其余小辈乃至除了三老以外的长辈,皆不足评说,尽土鸡瓦犬,只配延续香火,抱残守缺而居。
可即便是以这三家翘楚的能耐,在当今乱世,如是深居浅出,在这深山老林偏居一隅还好,如果入世争伐,这三家血脉能留存几时,真不好说。
仿佛天际丧钟嗡鸣,地上诗人唱罢绝命断脉之词。
“叹骷髅,昨日荒郊野岭,只见白骨交加,无言无语卧荒沙,又被风吹雨洒。活时堆金积玉,死后哪享荣华。三寸气断咬银牙,仰面西江月下。”
诡异的颂词伴随着悠扬的腔调,仿佛勒紧灵魂的宿命挽歌。
看着一成不变的悬崖村,周家常年离乡的多数人神情恍惚,仿佛那如同梦魇的童年直在眼前。
周康算是其中的异类,跪拜族老之后,他疏远众人,婉拒他人上前攀谈的意愿,独自找到曾居住的房屋,寻一张木凳,端坐其上,闭目养神,对于他人这些年在外界有什么斩获他充耳不闻。
即使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还不是在别人一声令下就要像狗一样回到这里,还自鸣得意什么呢?真是可笑。
周康如此想到,面色再度陷入阴郁。
真正的祭祖仪式开始前,这些三家小辈还有些手脚琐碎要做。
叩拜完了老祖宗,他们先后不约而同的到悬崖村最后方的厕所相聚,这公厕建在村子边缘,悬崖之畔,一条斜向深沟将秽物引入深渊。
这些小辈以姓氏泾渭分明的形成三个团体,陆家十数名年纪大小不一的小辈簇拥陆寒,以其马首是瞻。
周康则是隐没在周家诸人之中,平平无奇,他的脸上满是社会磨砺留下的沧桑,背脊更是佝偻,那种透入骨髓的腐朽让人看了没来由的心疼,其余两家就有不少女娃不自觉的多看了他几眼,只觉得周康那眼眸深处那点星火明明灭灭,璀璨如星河,生机勃发。
“你很久没回来了……”陆寒停下脚步,回头对周家人群中的周康说道,这时所有人的目光才投向这个略有些陌生的青年。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用回来了。”周康面无表情的说着。
“那这山上得多无趣啊,你可是周家的麒麟子啊……”
陆寒嘴角上扬,说出了一个惊天秘闻。
此话一出,即使很多周家人都面色陡变,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躲在幕后静观其变的黄粱不由得暗自腹诽,还他妈麒麟子,看多了吧,这逼装的。
这倒也不怪黄粱粗俗,陆寒一身绿军衣,黄胶鞋,身上衣服大大小小加起来二十几个布丁,实在不像是嘴里能憋出什么文词的儒雅人士,就连那张脸也是被晒得黝黑,头发更是蓬乱,活脱脱一个庄稼地长出来的孩子。
原来,小蛮黄粱二人当日假意离开,在山腰处施展幻形分神道法,以虚像做为障眼法骗过悬崖村众人,随即小蛮又施展寸影遮天诀将自己二人全然隐藏,暗自潜回悬崖村伺机而动。
值得一提的是,在半山腰处,小蛮的灵力修为恢复五成,这也让她有了施展各种道术的能力,而回到山顶之后,修为却又受到了压制,现在的灵力储备,只够维持寸影遮天诀,隐秘身影。
当陆寒点破周康的身份之后,在场的气氛冷冽到了冰点,空气中的尘埃仿佛都凝结成冰晶,让人脸庞刺痛。
周康的脸还是那张脸,可那面上的表情给人的感觉仿佛换了一个人。
那是一种沉闷压抑到极致后的癫狂疯魔的状态!!!!
而就在周康瞪园双眼看向陆寒的一刻,陆寒其身周气势猛的提升,周遭数人和周康身周的一些周家少年郎被震得往两旁退去,刘家兄弟中的哥哥刘启灵是身形纹丝不动,他的手掌搭在弟弟刘熄明的肩膀上,看着爆气的陆寒,双眼澄澈却流露战意。
“如此强敌,这么多年未与之一战,我在山中的苦修简直是笑话。”
其实刘启灵实在是多虑了,如非十年一度的祭祖之期,他即使再苦修勤学,也只不过是山野村夫,多说能有一个国家运动员水平,而如今大时代灵气涌现,这悬崖村地处灵脉节点,坐拥聚灵大阵阵眼,如果不是此阵乃是上古遗留,多重叠加,功效繁多,小蛮也不会受到压制。
而当祭祖之期一到,加上当今局势,灵气勃发之下,这一众孩子可以发挥的实力那可就恐怖了,虽然他们很少感受这股全身经脉充盈,如同灌顶一般。
而他的弟弟刘熄明则是对外界事物浑然不关心,只是专注入神的舔着手里的棒棒糖。
周康左手扶风若柳,截断迎面而来的气劲狂流,身影一闪,已经是出现在陆寒身前,右手成爪,掏向陆寒裆部。
然而周康一扫之下,陆寒身影化作虚幻,消失不见,原来这只是残影而已。
二者这兔起鹘落的交锋虽然并未造成什么伤亡,可这一举动却像是吹响了决战的号角,周陆两家小辈开始了相互攻伐,有些同姓之辈更是借此机会,坑害同族。
周康就接连躲过数名周氏族人投掷的石子,那石子磨砺的尖锐锋利,投掷手法老练精准,都是瞄准了眼睛咽喉等要害,最妙的是那小蛮黄粱二人刚上山遇到的那名目盲少年周子婴,双目有眼无珠,所投掷石子可谓弹无虚发。
公厕的土墙瞬间被打得土石横飞,众人并不在乎此地气味环境,一陆姓子弟一把捏住周家儿郎的脖子,将这个双腿残废的家伙生生提起,不顾对方反抗,正要一把捏断对方脊椎,这样这周家儿郎就会彻底沦为只能瘫痪在床的废人,值得一提的是,这人之所以落个双腿尽废的下场也是得益于此时掐着他的陆姓子弟。
然而,这名陆姓子弟却被另一名周家儿郎偷袭得手,空门大开的他只觉得胯下一凉,紧接着无边剧痛传来,手上力道顷刻松懈,整个人无力的跪下,透过染血的裤裆,可以看到一名明艳娇俏的少女正捏着两颗浑圆之物冲着自己狞笑。
这少女虽然相貌可人,可身周满是脓疮肉瘤,只有那张脸还算完好。
她是周家此代唯一的女孩子,周小丫。
手捏两颗肉球的周小丫只觉得后脑一阵劲风袭来,连忙低头,身躯几乎对折,头皮被劲气擦飞大半,堪堪躲过了这要命的一记飞踢……
忍着头上传来的剧痛,起身回头望去,那是一名陆家子弟,原本那枯瘦如同竹干的身躯此时膨胀得宛如狗熊一般,浑身肌肉一圈一圈,仿佛米其林轮胎吉祥物一样夸张。双眼爆射出暗金色的光辉。
方才那一脚直接将一块巨大的岩石踢成了碎片,而这陆家子弟紧随其后冲着周小丫的伸手一抓却直接带起了音爆之声,如果单看这一幕,一定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孩子。
孩子?这特么是孩子?!!!
此时躲在暗处观望的小蛮和黄粱心中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和表情。
这一众小辈从一开始的相互寒暄,到争夺斗法,互相掏裆,不过眨眼之间,期间不乏眼神凌厉之辈,更有身法闪转腾挪、招式狠辣无情之徒,小蛮隐藏在暗处,看着场中,暗自心惊。
祭祀之期已至,她明显的察觉身体的某种禁锢被缓缓打开,这句身躯正在逐渐适应这里的一切,身体素质在逐步提高,可和这些孩子相比,却并没有多少胜算优势。
如果真的交手,加上黄粱这个累赘,想来自己二人脱身都难,这是小蛮下山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质疑,眼前这些平均年龄不足十五岁的家伙,每一个的天赋才情似乎都不在自己之下。
而且,他们所擅长的方向都格外专一且明确,自己博闻强记,却博而不精,在面对这些人注定是有短板和缺势的。
如果没有这未知的压制,也许自己可以凭借法宝的优势和接近无限的灵力储备和这些人周旋一二,可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了,她有些后悔,这次的贸然行动,疏于调查,才出现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危机。
而就在小蛮思索之刻,场中本默默无声,只顾着舔棒棒糖的刘家小弟刘熄明突然暴起,甩开哥哥刘启灵的钳制,形如恶鬼,状如疯魔,一跃而起,捏住两名周家儿郎的头颅,向一起狠狠一磕,那二人毫无还手之力,二者脑袋皆凹陷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坑,双眼爆凸,摇摇晃晃,软倒在地。
刘熄明毫不停留,头颅飞快的左顾右盼,锁定下一个目标,身躯如同猎豹弓起,弹射至另一名陆家子弟身旁,抬手一掏,一捏,当时只听啵啵两声,那陆家子弟当即双手捂着裤裆,跪倒在地,牙齿紧紧咬合,泪流满面,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哭声,倒也算是一个坚强的汉子,只不过那已经是曾经了……
场中诸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出手不凡的小不点,只有五岁年纪,将将到人腰的身高不由得让人轻视三分,可当他硬吃了数人一百多记猛拳,却依旧安然无恙的挖了挖鼻屎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小家伙的恐怖。
只见他举起短小的小手,随手两巴掌扇飞了两人,余存劲风更是掀起草木沙石无数,紧接着,刘家小弟轻而易举的捏碎了另外几人的小腿骨,轻描淡写的打折了数人的脊椎……
而刘熄明之所以做这一切,完全只是因为刚刚一些人战斗的余波毁了他嘴里的糖果。
如此惨烈的伤亡让黄粱小蛮二人为之汗颜,这个村子原本正常的诸人怎么就变成了可以媲美玄幻中的陆地神仙地步的存在。
这方寸之地,一定还有什么是二人没有觉察到的隐秘。
而就在二人被刘家的痴儿吸引的时刻,那一直在人群中缠斗的陆寒和周康也停手罢战。
周康被陆寒一招豁开了肚子,肠子流的满地都是,而周康的兴奋癫狂程度似乎更甚,目光环视一周,似在择人而噬。
陆寒也并不好过,他的后脑勺刚刚被周康摸了一把,顿时溃烂发痒,就连头盖骨都露了出来,这才多久,那溃烂的伤口四周竟然有白色的蛆虫蠕动,而颅内更是仿佛有什么生命即将要破土而出一般,只是过了一两分钟,陆寒的头颅竟然肿胀的如同一个皮球,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陆寒、周康、小蛮三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千古绝句。
只不过三人语气略有不同,陆寒是惊恐且赞叹,周康是嘲讽而蔑视,小蛮是惊讶又疑惑。
黄粱听闻这话,面色一怔,他也不是常人,这诗句中的奥秘他自然很快便参悟而出。
仙人抚我顶!所受的长生,可这他妈看着根本就是寄生之物!!!
“这,真是匪夷所思啊!!!所以这是根据那诗创的神通?或者只是个巧合?该不会真的是李白的这首诗所描写的只是一个个光怪陆离的诡异神通吧……”
“我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小蛮喃喃说道。
周康陆寒二人就这样在场中僵持,其余人等皆是各有伤亡,即使保留战力的存在也不愿意对这二人轻易出手了,刘启灵也是如此想法,困兽之斗,如果此时他出手,这二人一定会用出什么了不得的杀招的,那时候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切磋是切磋,到了那个地步,就真的得不偿失了。而且,大丈夫怎么可以趁人之危,一定要一对一才能共同进步,相互印证成长。
周家祖屋内,三家老者盘膝而坐。他们就这样看着小辈胡闹,并不约束,祭祖之时,斗法评道,本来就是三家一较高低的最佳时机,这期间,灵气喷薄,束缚解除,三家人可以一展异人之技,斗个你死我活,岂不快哉!!!
十年积蓄,只为今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