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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裂军(1 / 1)


布学武参军那天可以说全家是夹道欢送,他那坐拥亿万家产的老爹更是放了十几万的烟花来庆祝,因为就这一入伍,布学武至少能给家里减免一千多万的税收。

这是马克布隆国的政策。(嗯这是个虚构的国家,也是个虚构的故事。)

布学武酷爱极限运动,刚果河激流划艇,犹他州山地越野飞车,珠穆朗玛峰摩托车高空跳伞,墨西哥燕子洞定点跳伞,科尔特斯海冲浪,阿尔卑斯山翼装飞行,速降滑雪,委内瑞拉天使瀑布徒手攀岩,天使瀑布后仰高空跳水……

枪械方面他也是得心应手,穷文富武是在现在社会也是通行的道理,拥有枪械学会的黑卡会员证的他一年的弹药消耗量保持在十万发左右,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这四年其枪械射击水平和职业运动员相媲美,那是纯纯靠子弹喂出来的……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过后,在给班长连长奉上一大笔马内(马克布隆主要流通货币)后,自己在这个班的地位仅次于班长,可以说是衣服有人洗,被子有人叠,就连饭都有人打好了送到你的面前,当然各科体能训练布学武也是达标的,不过这个富家公子哥的标签他是摘不掉了。

马克布隆贪腐成风,甚至有过警察局长被爆出贪污一千多万马内,包养情妇住满了一栋楼的丑闻。

每次马统(马克布隆最高行政官职)决心下令整治贪腐都不了了之,最后只能抓到小鱼小虾三两只。

用某国务副处长的话来说,要想完全整治马克布隆的贪污和腐败,需要把从马统以下的官员全部撤职并且判处无期或者死刑,然后马克布隆现有政权宣布解散。

一个烂到骨子里的系统和没有系统,马统所要做出的选择太过容易。

不过即使如此,马克布隆的军备武装以及士兵的军事素养依旧是值得称道的,这完全要归功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影响,这个全国只有九千万人口的国家尚武成风,如果你去街上就会发现这里的女人都骨节粗大身材健硕,粗糙的皮肤让她们充满了野性的美感,五十斤的大米单手基本毫不费力就能提起来。

这也让马克布隆的女佣受到世界各国人士的青睐,由于国内经济萧条,大部分马克布隆的女人喜欢去国外做女佣,她们勤劳质朴,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特质让她们遍布世界各地。

而布学武的父亲最初就是做出国务工中介发家致富的,直到现在他手上仍然有一定份额的这方面产业。

春去秋来,转眼布学武已经入伍一年了,在这个举国欢庆,家家团圆的日子里,他依然要趴在雪地里坚守岗位,为正在模拟演习的同僚守岗,而两军主帅此时正在红方的指挥车里吃火锅。

就布学武这个位置已经算是难得的了,只是裹着保温毯,披着伪装衣在雪地里一趴,那些一个班的苦逼们没准现在正淌过冰冷刺骨的河水,或者站在没过鼻子的粪坑,要不就是徒步雪地行军三百公里……

马克布隆全国的领土面积才多少?三十三万平方公里。

就在布学武吃着压缩干粮配着鱼子酱的时候,通讯频道传来了连队集合的命令,布学武胡乱把珍藏的鱼子酱塞进嘴里,收起压缩干粮,便朝着集合地点而去。

而到了集合地点也只是接到了一个地面搜查的任务,这里是一座荒废的古刹,亭台楼阁,枯藤满布,地上铺满了积雪,积雪的下面满是枯萎的落叶碎渣。

主殿内供奉的四尊不知何方神圣的泥龛脑袋被轰得稀碎,散落一地,主殿的穹顶中央破开了一个圆形的坑洞,雪花掺和阴冷的光芒洒落,覆盖了蒲团和供桌。

在外站岗的布学武顶着风雪,看着眼前这座十几高的黑色观音象,这观音看不出年代,却是满身裂纹,半边面孔支离破碎,身躯上披着雪花,就像是袈裟一样。

布学武站在它身下,看着它单手成观音妙法无上手印,漆黑的身躯在他的眼中仿佛迎风而长,遮蔽了他眼中的全部世界。

风雪骤停,云层消散,古刹吊角飞檐,风铃叮叮,那盈满的月光铺洒雪地,柔和而美好。

在某一刻,破旧的屋檐,古老的风铃,残存的伟岸观音象和被三者遮蔽环绕的满月在布学武眼中组成了一幅颇为蕴含意境的画面。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布学武甚至有了一种跪拜磕头的冲动,心中的邪念生不起丝毫,颤抖恐惧,顶礼膜拜……

入伍之前他还是个摄影爱好者,即使是进入部队,此时执行特殊任务,他也忍不住举起了深藏在怀里的高清迷你照相机,这个行为要是在其他国家的部队,当场就会被以间谍罪名当场枪毙,而在马克布隆,在这个连队,由于布学武的“孝敬”,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布学武的连长站在一处阁楼,厚底军靴踩在那年久失修的木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看着那名身披白色伪装衣的士兵,没来由的一阵反感,家里有几个臭钱的公子哥!哼!

快门摁下,闪光灯闪烁,连长想了想布学武他那有钱的爹给自己送的成捆成捆的马内,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曾经也是个正直的军人,可如同牛马一样拼了五年,干了五年,除了一身伤疤什么都没剩下,对了,还有几枚一文不值的奖章。

而当他开始收钱送钱后,自己终于得到了自己应得的!

“第八连队连长,李峰,收到请回复……”耳麦里传出了总部的呼叫。

“第八连队连长李峰收到,请指示。”他沉着回应。

“李峰……”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结束了和团长的临时通话,李峰面色阴沉,他觉得这道命令有问题,可实在是猜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这次行动本身只是一次两个团级的模拟演习,地点是靠近边境线的一片荒原,而第八连队所负责的只是一部分边境线的边防,首先类似这种演习在边境线附近就很能够说明问题了,这代表着两个国家的交锋。

而临时改变布防则是更加蹊跷,如果此时此刻邻国发动攻击,马克布隆不能说被一击而溃,也会受到重创,难以短时间做出反应。

还有就是这个古刹,在地图上根本不存在……

布学武端着枪走在队伍最后面,就连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都明显察觉出了这次行动的不寻常。

明明刚开始是要求队伍搜查古刹,驻守原地,等待临时指挥部到来,现在却直接要求全部撤出古刹,搜查古刹周围的荒地,而且要求连队统一,不允许单独行动,这一切都透着诡异,先不说效率低下,队伍人员这么密集摆明了是给敌人立靶子。

这个行动不是有目标的歼灭就是整个连队被当做弃子。

布学武悄无声息的将手里的自动步枪保险打开,这次行动之前,眼前这些士兵加一起打过的子弹都没有他一个人多,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古刹的四周,满是那种断折的枯萎树木,漆黑脆弱,稍微触碰就会碎成渣子,从树皮看出这些应该都是松树,诡异的是上面的松针和小一点的树枝都没了,理论上来说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布学武第一时间想到了军用固体燃烧弹,可如果真是那玩意,这地方应该都被烧平了,怎么可能还有一个旱厕?!

旱厕?!

布学武惊讶莫名,从小他就对这种土坑上面架上几块木头板子的卫生间充满了恐惧和厌恶,因为他曾经就有一个至交好友在如厕的时候掉了下去,过了三天三夜才被捞上来。

扪心自问如果换成布学武,他都没有勇气上来,直到长大布学武还会时常梦到自己掉进粪堆的场景,四周蚊虫叮咬,蛆虫爬上他的脑袋,粪便灌满了他的嘴巴……

而当狂风吹开旱厕的木门,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所有人的眼睛都猛的瞪大。

只见一只肌肉虬结的人形生物蹲在里面,他硕大的身躯将整个旱厕塞的满满当当,他低着头,满脸横肉,怒目圆瞪,随便一眼就让人觉得这哪里是什么人类,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妖魔化身。

他的肩膀顶着旱厕房顶,双腿下蹲,脚下的踏板摇摇欲坠。双臂放平,那双臂的粗细比双腿还粗上一圈,而此时却不合时宜得端着一副碗筷,那碗在他手里就像是茶杯,筷子就像是牙签,在碗里还有着不知什么生物的肉块,让人,冒着热气,让人浮想联翩……

他浑身的血肉粉红,仿佛有鲜血在里面飞快得流淌,青筋蛛网般满布身躯,蚯蚓般扭曲跳动……

力量,恐怖,窒息,妖魔……充斥所有人脑海里的就是这样的词语,他们甚至能够预见自己的身躯被撕碎。

他们手里的枪支不约而同的指向这个人形生物。

“开火!!!”李峰一声令下,弹雨倾泻,木板搭建的旱厕顷刻间被打的支离破碎,布学武没有开枪,因为他看到了那些子弹打在那家伙身上,根本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更有甚者竟然直接擦身而过,在他皮肤上留下淋漓的红痕,就仿佛刮痧一样。

和旱厕一起被打烂的还有他手里的碗,失去了旱厕的禁锢,这个如同妖魔一般的家伙露出他的全部姿态。

三米的身高,腰围也足有三米,整个身躯呈现的就是一个被肌肉填满的方形人体,他赤裸着双脚,缓缓伸展躯体,鼻孔中喷出两道如龙白气,嘴角裂开,露出红白相间的森森獠牙……

布学武看到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硕大的枪,不那应该叫做炮了,那玩意的子弹最起码有三十毫米口径,在这种四面环敌的情况下,他随便一发子弹都能穿透几个敌人,布学武身边的那名士兵就是这样的倒霉蛋,这发子弹击中了第一个人的脖子,头颅高高飞起,子弹余势未消,将他的胸膛轰得粉碎,防弹衣的钢板迸射,一部分插在这名大兵的血肉里,另一部分则给他的袍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而布学武幸运也被一块钢板击中头盔,晕了过去。

那家伙的子弹很快就打光了,只有九法的样子,然后他就将手枪别回腰间,飞身扑向四周待宰的羔羊……

当布学武恢复清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是血肉铺成的沼泽,看着朝夕相处的血肉袍泽此时变成了一地碎肉,布学武难免兔死狐悲,悲从中来,而不远处那个屹立在血肉中,手提着李峰脑袋的妖魔又让他实在没有提起枪的勇气,而且他也深深明白那样做根本对其构不成任何威胁。

布学武恐惧的看着那家伙浑身上下的肌肉蠕动,从皮肤下面挤压出一颗接一颗的金属弹头,再将李峰的头颅捏爆之后便开始在尸体中寻找稍微完整的人类皮肤,将其撕扯下来,去擦拭刚刚没来得及清理的后庭,俗称“开腚”。

做完这一切后那家伙注意到了在场唯一的幸存者,布学武在被那双黄豆大的眼睛盯上的时候背脊冷到刺痛,他丢掉了身上大部分负重夺路而逃,当然,相机和鱼子酱还是被他珍而重之的揣在怀里,那是与生命共存的珍宝。

布学武此时真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甚至会感受风压来判断那家伙的下落位置,精准的做出预判来躲避,因为他曾经有幸看到过那家伙一跃七八米高度,一拳锤下,地上就出现一个大坑,这要是锤他身上,估计直接就成肉糊了……

布学武冲进古刹,在这里还有一些建筑,隐藏逃走的几率更大一些,而他刚翻墙而过,那家伙便直接轰碎一面墙壁,尘土飞扬,瓦片碎石横飞,当烟尘散去,已经不见了布学武的身影,他飞身而起,蹲在了那黑色观音象的头顶,探出鼻子,用力的嗅着,这里的环境他再熟悉不过。

他本是一届凡人,死后被一道士点化成了妖魔,然而却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百余年。

昔日这里的殿宇金碧辉煌,贴满符篆,而他则被镇压在地底枯井,终日不见阳光,地下流水势如钢刀,剜剐着他的寸寸皮肉,

可近来外界风云变化,这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佛像损毁,阁楼凋敝,树木枯萎,他知道是自己重见天日的日子到了,实际上他已经和外界获得接触有几十年了,不过这段时间他浑浑噩噩,见人就杀,见物就吃,那菩萨的半边面孔也是被他生生啃下……

也正是这几十年的时间,让他从原来的腊肉般干尸的状态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作为人类的名字他已经不记得了,现在的他只记得自己作为妖魔的名字……重(g)魔!

空气中,一丝鲜美的鱼子酱味道顺着他那拳头大的鼻孔钻入,刺激那一千多万个嗅觉细胞,过分的神经刺激直戳脑仁,重魔的整个身体开始禁脔,黄豆大的眼睛中透着兴奋与癫狂。

满是倒刺的舌头伸出舔舐嘴唇,留下了细密的伤口。

重魔一脚踏碎这非金非石的观音象,大步迈向主殿前用于供奉的巨大铜鼎,单手拎起,丢向主殿,本就摇摇欲坠的主殿经此更是如被起重车用破碎球抡过一样,轰然坍塌。

布学武堪堪避过那青铜大鼎,在废墟中侥幸逃生,向着之前进行战略部署时自己记的装甲部队所在地撒丫子飞奔。

重魔就这么跟在布学武的后面,不紧不慢,他的脑袋虽然不大,很多东西不会考虑的那么完善,但是出于妖魔的本能,他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小家伙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是一种同类的味道。

“你在那座寺庙可有不安?”

重魔开口,其声诡异,如同锯条拉铁板,布学武哪敢回应,因为那声如在耳畔,他甚至觉得只要重魔想,随时可以咬掉自己的半个脑袋。

“那座寺庙本是唐初东方所建,被后人搬至此处,其中供奉的原是佛陀菩萨,用于镇压妖魔邪祟,像我这样的妖魔,当年在其中也是万万抬不起头,经年累月,佛力流逝,邪祟侵蚀,你这等小妖竟然都能进这庙宇……”

重魔话语不休,布学武却是不敢思考,生怕脚下慢了被嚼得粉碎。

“小子,你我是同道中人,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何不驻足留步,你我畅谈。”

布学武体温已经升高到极限,这种猛烈的冲刺、不要命的奔跑即使他这样的经年累月去锻炼的身体素质也是吃不消的,好在,他已经能够看到装甲部队的营区了跑了三十几公里,这期间重魔一直大部分时间在观察这个后辈。

在重魔的那个年代,妖魔之间的互相吞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现在他想看看这新时代的妖魔有何不同,有可能,他还是想要抓活的留给自己的同伴,那种动脑子的事情还是他比较擅长。

布学武看到了一辆坦克,他挥手示意,只希望这铜墙铁壁的援军能够救自己一命。

然而。

只听见重魔冷笑一声,大步跃起,落地之际那大脚踏在坦克之上,整个坦克下沉数寸,没入土地。

其中驾驶员在这巨大的冲击下胸腔破碎,吐血三升,双目圆瞪,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这还没完,重魔右臂鼓起,运力之下,手臂赤红如烙铁,一击便洞穿了坦克的装甲,将里面的有生力量烧成焦炭。

“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重魔说道。

布学武却是目光凶戾,视死如归,掏出短刃,欺身上前,短刃插在重魔身上,瞬间崩断,断刃飞出,在布学武额头划出长长血痕……

重魔抬手一个脑瓜崩便将布学武弹得飞出数米,昏死过去。

风雪飘摇,篝火影动,重魔的身躯像小山一样巍然不动坐在那里,布学武被扔在一边,仰头躺着,他身下的积雪早就融化,这满天风雪也似被无形气罩隔绝,不能入其身分毫。

而在场的第三人却是显得颇为奇怪,他披着宽大的白色袍子,其左手手臂高抬,手掌伸入兜帽内,就这样保持这个动作,他的相貌阴柔中性,若不出声根本看不出其男女,眼睛四周淡淡的紫色就像女人用的眼影。

而这双妖异魅惑的眼睛此时静静盯着布学武的面孔,他不像重魔那个家伙,他对于成妖魔之前的记忆保留大半,这个人,和他记忆中的某一张脸很像。

“是他么?白妖。”重魔一边咀嚼着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大腿一边问道。

“有妖魔的气息,很微弱,也许是在那寺庙沾染的,这张脸有七八分相似,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些年我们有过太多希望了,可又一次次的失望……”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就是将军,在他向我刺出那一刀的时候……”重魔若有所思得说道。那张狰狞充满戾气的面孔似乎在模糊的记忆中缓缓重现,即使让他头痛欲裂他也不愿意停止回想,然后重魔的头顶头皮就真的裂开了……

当你有了执着,你就是这世间的妖魔……

很多年前,这里还不叫马克布隆,那是一个在岁月中消逝的国度,而重魔和白妖就是在一场护国战争中战败被擒。

重魔作为先锋被扒皮抽筋,留在风雪中饱受苦楚……

白妖的头盖骨被生生锯开,取出了整个脑子……

他们的将军生死不知,余下的记忆即使是白妖都缺失了很多,当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名青衣道士点化成了妖魔……

而找到将军就是他们的执着,道士告诉他们,将军很可能已经步入轮回,想要找到他只能在漫长的岁月和庞大的世界苦守……

那些年他们甚至被那名道士带到了大唐,祸乱天下。

在道士利用完他们之后也没有任由他们在世界上胡作非为,而是从东土移来了一座寺庙,将这二位妖魔诓骗其中,长久镇压,而白妖和重魔在脱困之后又增加了一个执念,就是找到那名道士,他们坚信那名道士一定还活在世界上,而且没有轮回。

篝火噼噼啪啪的燃烧,不知名动物的头骨和毛发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两只妖魔似无所觉,布学武却是醒了过来,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强烈的呕吐感觉袭上心头,随着将腹中之物倾泻而出,布学武方才感觉好些,此地的味道却更加微妙了……

好在风雪未歇,转眼便驱散了这份酸臭。

布学武这边看清现状,只以为自己成了二妖的储备粮,那白妖只是看了他一眼,布学武便觉得头昏脑涨,心中惊恐之下更是不敢与之对视。

“你不必惊恐,我二人也是部队所属,受第四步兵师团团长直接调遣,这是我们的军官证。”

白妖从怀里掏出两张证件,递给布学武,后者即使确认了这证件的真实也依旧半信半疑,对眼前这两个妖魔戒备防范。

“现在我们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需要临时征调你,对于那些死在重魔手下的士兵我深表遗憾,但是他们得到了错误的命令,我觉得你应该将仇恨算在那些发号施令的人身上,而不是我们,毕竟我们都只是马前卒。没有选择的权利。”

白妖说道。

“你可以叫我白妖,我不关心你的名字,行动结束之前你的代号是蛾虫,希望你对得起这个称号,天亮以后我们就出发,现在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布学武还未待发表任何意见,白妖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而重魔似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将手中舔舐的光溜溜的腿骨放在一旁,卧倒在地,枕着骨头睡着了,不多片刻便鼾声如雷,而他的眼睛还瞪得圆溜溜。

风雪不知何时而停,布学武一夜未睡,对于经受过雪地连续作战训练的他一天一夜不睡觉是小意思,不过疲惫的身体和紧张的神经让他有些不适应,毕竟他只是经受过训练,而这是他第一次实战,就遇到了重魔这样的家伙。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重魔和白妖的身上,他们便苏醒了,不同于睡觉时候的气息内敛,重魔苏醒的那一刻,布学武感觉身周的空气都被抽空了一样……

“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布学武怯生生的问道,他看着饥肠辘辘的重魔直接将昨天晚上枕着的骨头咬碎吞下。

“运输,护送一笔军费到这个位置。”

白妖拿出了一张军事地图,在上面做出了详细的标识,在距离他们此时所在五十多公里的边境线上,有一处废弃的地下防空洞,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而布学武的首要任务就是开着那辆军用运输车载着二妖返回古刹,白妖只有一手,能握方向盘就不能换挡,驾驶属实有些难度,重魔那体格根本进不去驾驶座,所以布学武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

在白妖的指引下,布学武将车开到了古刹后的荒地,那些死在这里的同僚尸身都已经不见了,而古刹废墟则是完好如初,白妖告诉布学武,这里的古刹常年吸收他们两个的妖魔之气,早就变成了一种具备生物本能的妖魔……

多的它做不到,可是吸收血肉灵韵修复自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重魔徒手刨挖地面,不多时竟然挖出一条可以容纳重魔身躯的通道,这里的冻土坚硬,即使是布学武拿着镐把抡圆了也只能在地上留下一个小白点,重魔这般,着实可怕。

重魔之身下洞,布学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扛上来足足十吨黄金。足足有五个行李箱大小,按照现在的市值大概有6.1亿美金。

“你说这是军费?”

布学武拿起一块金砖,看着上面的符号,满脸的不可思议,白妖没有理他,只是配合重魔把那些砖块一起整齐的码在卡车上,然后他们就这么铺了一块雨布作为遮挡,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朝着地下防空洞进发。

这一路上遇到军队协检,白妖便掏出他们两个的证件,一句最高机密就试图糊弄过去,如果对方识相的放三人过去那就万事大吉,如果对方不长眼非要找茬,重魔就会从伪装布下扑出来,用最快的时间撕碎对方,然后掏出大麻袋装好自己的储备粮……

到最后,这样的盘查越来越少,即使隔着数十公里,一人二妖都能看清边境线上那冲天的火光,马克布隆可能遭到了临国的入侵……

一路颠簸,不眠不休的到达目的地,即使是布学武这样训练有素的强韧身躯也是勉励支撑,昏昏欲睡。

梦境第二层。

“老子来当兵是冲锋陷阵!杀敌报国的!这帮废物豆芽挡在我前面怎么冲锋?!怎么杀敌?!妈的出了点事就知道往后逃,真他娘的!!!!”

一名虬髯大汉被五花大绑跪在他的身前,不知为何,布学武看着这双豆豆眼,想起了重魔那个家伙。

“人生在世,总有人挡在你的前面,你想冲想突,他们却成了你的累赘和阻碍,你要想冲得无所顾忌,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布学武说道。

“嘿嘿,人就是要活的痛快,我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先锋骁骑营!冲锋陷阵从来都是最凶最猛!即使九死一生,我也心甘情愿。”虬髯大汉跪拜叩恩。

两军对垒,此人被安排在小队最后,龟缩中军的队长见大势已去,竟然公然抗命退后,被他拧了脑袋,战后追责,他便被押到将军面前听候发落了。

“先锋骁骑十死无生,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决定……”

待此人退下,布学武身后屏风走出一白衣折扇的公子。

“将军,现在敌国大军压境,仅靠我们这两万人马想要固守此地,恐怕……”

其声朗朗,布学武抬头观其面貌,三分英气,七分柔美,惹人遐想。

“国君书信已到,不出十日,援军自会到来,到时我们前后夹击,一定能克敌致胜。”布学武说道。

“援军……真的会来么?”微弱的声音,质问的话语,像是白衣谋士的质疑,又像是自己的扪心自问。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伴随着剧烈火辣的痛处,布学武从梦中惊醒,偏过头看到白妖冷冷的看着他。

“额?我睡着了?”布学武明知故问,打起精神继续双眼瞪得溜圆的开着车,然而不多片刻便又眼睛低垂,沉沉睡去。

梦境第二层。

千军万马,静默无声,两军对峙,旌旗招展。

一骑黑甲率先而出,此人身材魁梧,如同门板宽大,正是先锋。

粗如杨树的狼牙棒挥舞间便是血肉纷飞,其座下黑马也是极为高大身披重甲,寻常马匹畏惧其嘶吼,纷纷退避。

黑甲先锋左冲右突,在敌军中杀出一道血路,然其不知,这已经是落入了敌军算计……

黑甲先锋的脚下突然塌陷,那是敌军早就挖好的深坑,泥浆灌入,他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他悉数自己的过往,在生死的界限徘徊……

当他再度醒来,疼痛如潮水般驱之不退,他的手脚已经被砍断,数十根坚韧的鹿筋将他束缚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上,他知道这些淋湿了的鹿筋在烈日下会缓缓收紧,将他的皮肤分成一块一块,他们会用刀剥下他的皮肤,任由他在烈日下凄惨哀嚎……

他的筋肉会干瘪发臭,蝇虫会啄食他的身躯,那些人还会拿来海边的粗盐,帮他打磨身躯……

在这刑场不远的营帐中,一道白衣倩影衣衫被撕得粉碎,露出妙曼身躯,随即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嚎,还有男人的吼叫……这就是女人参加战争的下场,不死在战场上就要承受敌人的怒火和欲火。

而布学武呢?作为将军,他被敌军死追不放,身边亲卫被尽数灭杀,一路逃到了悬崖绝壁,他纵身一跃,血色染红的战袍和金甲在水中激起了一个水花,转瞬便被湍急的浪涌吞没……

在被白妖抽了第三十个嘴巴子之后,布学武再次从断续的梦中醒来……零星的片段拼凑成有条理的故事,可这一切又显得那么荒诞和模糊……

和梦里相比,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更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当布学武将车开到目的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个人恭候多时间,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年过半百,却是相貌英武长眉英目,高鼻薄唇,身材匀称,毫无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感觉。

此人正是布学武所在部队的团长——役龙。

“我要的东西你们带来了?”役龙沉声说道。

白妖拍了拍车厢,重魔在其中站起,掀开了伪装布,十吨黄金散发出惑人的光辉。

“嗯,很好,你们先回军营待命吧……”役龙只是粗略扫了两眼便知数目不差,挥手言道。

“役龙团长,我很好奇这笔军费接下来会去往何处……”白妖问道。

“军事机密,别忘了你的身份。”役龙语气骤冷。

“军费交接,如此大事,你只身前来。敌军入侵边境,我三人来时连遇友军阻截。那金砖之上更有敌国语言。役龙只此三点,我就能断定你通敌叛国的罪名!”

白妖冷声说道。

“通敌叛国?罪名?你拿什么断我的罪,凭什么治我的罪?你连个人都不是,你们的国家早就灭亡了多少年了?在这表现什么忠君爱国?可笑,趁着马克布隆此时还未亡国,早点逃命去吧,或者识时务者为俊杰,随我投奔他国,也许还能另有作为……”

“我年少便远渡重洋他国学习,回来之际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了团长,一路摸爬,这其中心酸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半生兢兢业业,不敢有贪腐之举动,洁身自好,青莲之志换来的是什么?国家依旧腐败,政党依旧昏庸,所有人只想着大把大把的往兜里塞钱,而我却连给孩子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当我去求人的时候面对的也只有嘲讽和一句以本国国情治病无门的冠冕堂皇的安慰话语……”

役龙笑了笑,他说这些不是给自己开脱,他只是倾诉一二,无论人到了何种境界,都免不了与人倾诉的欲望。

而役龙这个人如果说拥有什么魅力的话,那就是对于处理任何事情的过程和结果都有坦然承认的度量和能力。

轰然一声,重魔当即一拳将卡车锤翻,金砖扬在空中,他全身肌肉鼓荡,膨胀了数圈,这让他看起来像极了米其林轮胎的吉祥物,只是更加魁梧狰狞,那纠结着的血色肌肉和筋脉之中血液飞速流动,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血液科,那是更加浓稠炽热的妖魔之血。

转瞬间挥出的数百拳全部击打在下落的金砖上,那狂猛的力道将金砖全部打得变了形状,如同炮弹一般射向了役龙,即使没被擦到,反倒是这金砖划破空气的劲风掠过布学武的脸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役龙身影只是偶尔侧偏,或者低头闪躲,那些简单有效的躲避方式让在场诸人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类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这简直和躲避子弹没有分别。

而役龙正在缩短着彼此的距离,布学武三人都看出了这一点,不擅长近战的白妖和战力平常的布学武知趣的向着两边散开,重魔也是在挥出一臂,击出数块金砖之后祭出了自己的招牌动作,饿虎扑食。

自从重魔成魔之后,这招便成了他的起手式,能挺过去的人类基本没有,他只要稍微一用力,那些血肉之躯就会被捏成两节。

然而这次却是出乎意料,役龙只是侧身避让,那粗如腰杆的手臂贴着役龙的脸颊落下,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重魔手肘的炽热和其中血流的涌动。

膝撞关节错位,双手上撅擒扭!

白妖看着重魔那被扭得和麻花一样的手臂和粉碎的肩关节,他想起了跟随妖道去往东土大唐见到的一些杀人和格斗技巧,他们将那些叫做“擒拿”,“武术”,“反关节技”。

重魔痛得咬碎了牙,另一只手猛砸而下,他没有感觉错,以役龙的身体,被他砸中基本就是变成肉泥的下场,可役龙得武学造诣属实可以称得上登峰造极。

一个虎跃兔动便来到重魔头下,双手托起,顶住重魔下巴,一扣一拽之下不仅是下巴脱臼,重魔的颈椎传出如同爆炒豆子的声音。

老猿挂印扣门灵!

上托是挂印封侯,拿住对方气脉变化,防止逃脱,下拽是毁门破灵,要是常人,役龙这下子连脊椎都能拔出来。

白妖见此连忙参与其中,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役龙虽然没有半点妖魔之力,其武学功底却已经是出神入化,以凡人之躯体打得重魔这样主修身躯的妖魔没有还手之力,这甚至让白妖想到了东方所谓的“以武登仙”。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否则两只妖魔被一个凡人生生打死可太难看了。

白妖的眼睛逐渐眯得狭长,一道无形精神穿刺正中役龙,后者浑身一颤,痛苦如潮水将之吞没,那就好像有人用锥子狠狠地穿刺你的脑仁,你躲不掉,更没办法减轻这种痛苦,其如附骨之疽,让你痛不欲生。

重魔得此良机一把捏住役龙,后者极限躲避只是小腿受制,重魔准备一寸一寸的将之捏成碎肉碎骨,以解心头之恨。

通敌叛国者该恨!伤其身躯者该恨!

役龙因为剧痛狂乱疯癫的目光突然平静下来,这是东方武学的又一关键——心法。

定心守静,驱邪避冥,身外自在,内景沉莹。

白妖的精神毒刺本对于役龙这种精神强韧之人带来的痛苦更加剧烈,然而这东源自于东土的《自在无极妙法》却能让人的精神化作山川草木河流一般的平静浩渺,白妖那精神毒刺在这汪洋大海中甚至不能够掀起半点波澜。

说来可笑,这《自在无极妙法》在东土已经沦为经文典籍之类的藏品,可以说数百年来一直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役龙能以外武转修内功心法,可以说机缘不浅,其根骨天资想必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

百川东到海,奔流志不改,第一式——生死而求!!!

役龙运力发功,关节发出噼啪声响,一肘轰在重魔胸上死门。

骤然!重魔心脏骤停,口吐鲜血,五脏六腑移位破碎,痛苦的他眉头拧成麻花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抓着役龙的手却是猛的用力,想要废去役龙这条腿。

万古流芳点将名,血洒江河不留行!第二式——破釜扬名!

役龙这一脚直接踢中重魔手腕,巨大的力道顺着骨骼之间的缝隙刹那冲入,绕是重魔依靠肌肉的挤压使其手臂短时间不会失去战斗力,可依旧有着刹那的松力,役龙也是就此摆脱了束缚,而其在空中一个旋身,身形倒置,一脚正中重魔太阳穴,这一脚直接将重魔踢得倒了下去,半天都回不过神。

“我也曾经很爱国,爱过,我为了国家十岁便远渡重洋去往东方修行,所受的苦楚又怎是那些在上层吃拿卡要,贪图享乐的猪们所能懂的,他们只要签个字就能决定我们的命运,我的血液曾经涂过这个国家一半的边境线,年近五十才被提上这个位置,这我都毫无怨言,可此时国势衰微,我直言上柬被指越权,女儿病重我上报申请被一再推脱,世人皆说自己爱过,可曾想过,当国与家站在了对立面,有家便无国,有国便无家,他们会怎么选择……”

役龙虽然神情依旧平淡,其话语之中却是充满了颤音,布学武似乎能看到一个人坚实连绵若长城一般的信仰轰然崩塌,废墟之下,那人在歇斯底里的绝望哀嚎,大厦将倾,力挽狂澜者寥寥无几,而当民众都对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失望透顶的时候,作为人民的公仆,国家的利刃,掌权者手中的刀,谁有能评价眼前之人的对错呢。

役龙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以人身对决妖魔,不容许他有丝毫懈怠。

其速如电,双手成爪直抓重魔眼眶,欲要破其面门,直插其脑。

双龙探海水滔滔,此臂擒龙镇水蛟!第三式——探海伏妖!!!

白妖飞身抵挡,胸前被抓,役龙得逞,指尖苦练四十年的鹰爪功可破顽石,碎金铁,白妖只觉得剧痛袭来,他本不擅近身,此时肋骨碎了数根不说,役龙指尖劲道专点大穴,他气息差路,拼尽全力用出精神穿刺。

役龙眉头一皱,收手扬臂,朝着白妖天灵拍下,就连布学武都看到那手掌三根银针熠熠生辉。

这三针,入天灵,断长生,役龙所想,天地万物的所谓精神灵魂都在其脑部,如果他这三针刺入,甚至可以让对方成为毫无意识的植物人,一针先摧毁脑垂体,一针可抑制大脑思考逻辑思维能力,最后一针能断了所有脑部中枢神经处理外界信息的链接……

就在这时,白妖的左手从兜帽罩袍下探出,兜帽就此破碎,其整个头颅露出全貌,以役龙的定力都面色一变。

只见白妖的天灵处一个碗大的洞口,四周长发依旧如同野草枯败,而那脑壳中,空空如也。之前白妖那手臂就一直塞在脑袋里……

役龙收势不及,三根银针遁入白妖天灵,白妖吸气入口,胸口鼓得如同小土丘,小口微张连吐三口气,那三根银针擦着役龙眉心而过,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槽。

役龙落地运气,半步崩拳直接击在了白妖身上,那强大的劲道将白妖身上那宽大的衣袍轰得支离破碎,白妖那白皙如纸的皮肤上,满是狰狞可怖的伤疤。

布学武看着那一处处牙印,眼前一阵眩晕,他看到了……

那女扮男装的谋士被蹂躏撕扯,男人们撕咬着她的身躯,用匕首刺着她的腋窝,让她人体紧绷,带给这些士兵更多的快感。

三天三夜后,军营中竖起了两根木桩,一边是那剁去手脚,被拔了皮的先锋,他的血肉已经如同风干的腊肉,在寒风中他已经没了哀嚎的力气只能气若游丝的哼哼着……

另一边,是一具曾经美妙的胴体,而现在,那只是一团赤裸的血肉,当那些军卒知道了这位就是妙计百出的阴毒谋士,他们用烫熟的锯条剌开了她的天灵盖,从中活取除了她的脑子,更是用烧红的铁棒数次烫着她的小腹下处,此时那里已经血肉模糊……

大营之外,一道枯瘦的人影手提断剑,一步一步的向曾经的两位袍泽走去……

血泪岑岑,布学武退出第二层梦境,他的双眼此时刺痛无比,看着白妖身上那寸寸伤痕,他只觉得心如刀绞,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心口,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嗖嗖嗖………

役龙手上功夫快如闪电,在白妖还因为那半步崩拳而迟滞的片刻,役龙已经在其身上七十二处封门大穴刺入银针。

喜香,人中,晴明,百汇,蓄竹,气池,后骨,太阳,关门,口车,心门……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妖魔是什么?!”

白妖注视着役龙的眼睛,邪魅的说道。

而役龙已经感觉头晕目眩,烦恶欲吐,那三根银针,在被吐出来之前白妖已经淬了毒。

“不得不说你的武道已经修行到了一种极端,再让你练上五十年,恐怕会成为超越妖魔和人类的存在。”

白妖接着说道,其体内妖魔之力鼓荡,银针被缓缓逼出。

役龙的头顶飘起白烟,此时的他双目流出脓水,全身骨骼灼热难当,几欲融化。

反观白妖身后的重魔那身上的肌里血肉化作如同章鱼触须一般诡异的摇摆,其上更是有乳白色细密的牙齿……

重魔站起身来,那身体内破碎的五脏六腑被他一把掏出,整个身影变得精瘦,周身血气疯狂缭绕,那黄豆大小的瞳孔猛地瞪大……

巨大的手掌一把捏住役龙的头颅,大口猛的啃了下去。

任凭役龙的拳脚打在白妖身上,由于毒素的原因,那拳脚不复往昔劲气,爪风却是诡谲阴狠,直接掏进了白妖心口。

然而下一刻,滋滋的腐蚀声音从那深入白妖身体的手臂传来,再取出来时,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

喇叭!

那是天灵盖被啃碎的声音,重魔那充满倒刺的猩红长舌深入舔舐了进去,片刻之后,那长舌裹着役龙的脑子回到了重魔的嘴里。

紧接着,重魔将浑身抽搐的役龙举了起来,手臂肌肉将之身躯死死勒紧,役龙全身鲜血被生生榨出,重魔大口饮下,那些顺着其嘴角滑落的鲜血也尽数被重魔那裸露在外的肌肉吸收。

布学武走上前,双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可白妖已经看出了他的异常。

“你想起来了?!”

白妖冷冷说道。

重魔目中嗜血之色一闪而过,将手中烂肉一般的役龙丢在一边,大手捏住布学武的脖子,将之活生生的提起来。

“重魔被抽筋扒皮,我被人肆意凌辱,我二人受尽极刑苦楚,化作妖魔被囚禁数百年!你以为是要找你,继续追随你?随你征战!!!??我告诉你,我们就是要站在你的面前,亲口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心肠!?那时候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白妖歇斯底里,十指如钩,生生扣入自己的面皮,那里没有鲜血流出。

重魔手上没有加大力道,只是这么将布学武吊着,后者面孔赤红如血。

“我……我……回去了……回……去……了……”

布学武从牙缝中挤出这段话,意识模糊,再次陷入了第二层梦境。

大难不死,可自己的军队全军覆没,自己的两位亲信更是受尽酷刑被挂在木桩上成了敌人炫耀的资本,那日决战,本约定好的援军并没有来,一切真的如她所想……

眼窝深陷,身上的伤口更是被水泡的发白,他已经虚弱不堪,如果不能将他们两个带出去,那就连带着自己也死在这吧!!!

他孤身残剑赴敌营!!!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因为敌人想要生擒这位面前成名的少年将军,所以重伤的布学武在数万敌军中依旧能撑到现在,不过那两个挂在木桩上如同破布的两人早就被割下了脑袋……

布学武挣扎着,如同死狗一样一点点爬到了他们两个尸体前,这一刻他的身体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背着他们的尸体想要走出这里。

数十把长戈刺进了他的身体。

“还是……没能带你们回家……”

从第二层梦境醒来,布学武猛烈的咳嗽,重魔将他放在了地上,吞吃着役龙的血肉,而白妖则依旧冷漠的看着他。

剧烈的轰鸣和震动让一人二妖摆脱了沉默,如果地面的战斗能够波及地下一千米得这个防空洞,那说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而情况远比他们想的要来的更加恶劣,马克布隆的邻国不知道从哪里购买了一颗核弹头,在得到了两大主力团临时军演的情报后,掐准了时间将这枚核弹头发射到了附近边境线最大的主力师团基地,以此在马克布隆边防线开出了一道缺口……

在主力师团全军覆没的同时,蓄谋已久的邻国开始了大面积入侵,这个防空洞不远的边哨站并不在核弹头的爆炸范围。

当一人二妖艰难的爬上地面,目之所及的是冲天的火光和被溶掉了一半的山峰,布学武此时鬼使神差的居然拿出了相机,将那被踢倒的属于马克布隆的界碑,还有脚踩在上面,耀武扬威的敌国士兵都拍摄了下来……

空中战斗机轰鸣,地上装甲车推到了边哨站,马克布隆的士兵被一一射杀。

“要怎么样才能变成你们那样的妖魔?”

布学武大声问道,因为这里的轰鸣与爆炸即使紧贴着对方的耳朵才能让人听到你的话语,他暗下决心,意决慷慨赴死。

“那是心身神的变化,破心,碎身,裂神。”

“重魔失去了皮肤,重塑骨骼和肉体,我的脑子被挖,你能想象,自己的指甲从中裂开……头皮化作脓水,眼珠子融化,性器官长出无数肉刺……”

听着白妖的话布学武摸了摸鼻子,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想承受这些,可在面对外族入侵的危机时刻,他别无选择。

“帮帮我……”

三个妖魔独对敌军,阻击了这个团七个小时,他们歼灭了一千两百多士兵,摧毁了数架直升机和坦克,最后气急败坏的敌军将领发动了地毯式的导弹袭击……

在初阳和火光中融化,他们的身躯被高温融化,黏在了那块被重新树立的界碑上,虽然毫无意义,可有些事,终究要有人去做。

“故国不在,恩怨已消,我们也该化为黄土了……”

梦醒时分,晨曦的日光亲吻着他的脸颊,窗前站着的两人喝着咖啡,其中一人穿着道袍,显得洒脱不羁,另一人虽然眉宇之间有着些许风霜,却依旧可以看出其曾经也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年轻人。

“你醒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吧。”

穿着道袍的那人看着他问道,布学武这才想起眼前之人的姓名……黄粱,一个很古怪的名字。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么?”

布学武迟疑的问道,他觉得自己有点分不清了,即使那个那个故事里有着那么多的不合理和荒诞的地方,可他依旧有着怀疑。

“谁知道呢,来这里的都是饱受梦境折磨的人,能够将零散的片段拼凑,将至构成一个有结局的故事,这样你就不会终日胡思乱想了,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那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前世也好,梦境也罢,活好当下,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罗森看着咖啡中逐渐融化的方糖,缓慢的说着。

罗森和黄粱目送着这位富家公子在那位白裙秘书的陪伴下上了车,给两位开车的司机让罗森多看了两眼,因为那司机的身材格外的高大健硕……

“你说真的存在前世么?”黄粱问着罗森。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问你才对啊,毕竟你才是职业道士,我只是个开中介的。”

罗森轻抿了一口咖啡,思索片刻,还是迟疑着说。

“不过,某一场秘密战争中真的有三名士兵在抵抗敌国入侵,被燃烧弹灼烧,身躯黏在了界碑上……”

黄粱听后猛的瞪着罗森,他忽然想到了布学武梦境中的一个细节,那名青衣妖道!

青衣!

点化妖魔!

难道!

原本黄粱以为只是自己参与到了梦境当中,才会让自己的一些想法和记忆中的人渗入到布学武的梦境,可罗森这次并没有参与到布学武的梦境,他记忆中的这件事依旧出现在了布学武的梦中,如果不是布学武之前也知道这件事,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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