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在文家陪文瑞待了两个时辰左右,就赶在县城门关闭前回到小院中。
次日,他早早起来,拿着已经画好的开沟图纸,来到里正家中与他商量施工的事情。
里正细细端详手中的图纸。
江霖将每个水田都做了规划,并将需要改造的都详细画在白纸上,里正一看图纸也能明白如何去做。
只是有些过程的东西还是要问。
比如在水田中间建凼的作用、若是遇到枯水期如何应对、田里的鱼会不会咬伤水稻,使其减产等等。
在江霖每一项都跟他解释的一清二楚之后,才悄然放下心中的忧虑。
文和越身为茂山村的里正,虽然信任江霖,但也要对村中的百姓负责。
若是今日江霖不能回答出他的疑问,他也是不能全心全意去支持江霖的做法。
但如今见到江霖一副胸有成竹、井然有序的模样,也信了他的话。
他抚了抚好不容易蓄的小段长的胡须,瞧着江霖年轻俊俏的脸,暗自感叹后生可畏啊。
还好这人被他们文氏的哥儿收了。
想到这,文和越眉目舒展,双眸带笑拍了拍江霖的肩膀。
“走,我带你找三位族长,时不待我,我们几个赶紧将这几日要做的事安排好。”
因江霖来的早,三族的族长都未出门。
林氏的族长林峰、张氏的族长张牙六、以及文氏的族长文远治,加上里正文和越、江霖一起在文氏族长的家中聚集。
张牙六虽然名字随意了些,但人长得高大威猛,瞧着四五十岁,可比其他两位族长年轻,性子也是最沉稳老实的。
他一般不爱管族长事宜,大多交予他的子孙。
但此次商量的事情比较特殊,事关全族人发展问题,他就亲自接手。
文氏的族长文远治是里正文和越他爹,如里正那般斯文瘦长模样,板着脸时像个教书先生。
他也确实是村中学堂的教书先生,有秀才功名在身,村中大半年轻小伙都是他的学生。
不论多顽皮的孩子,一见他就是恭恭敬敬、乖巧温顺的模样。
因此,全村的人对他也特别敬重。
如今几人落座一方长桌,里正就将江霖绘制的图纸拿出,展示给其他三人看,并依据江霖所言,一一解说。
林峰听说要在水田中挖沟时先皱眉,他对江霖有意见,如今一听居然要浪费水田中的地,就面露不满。
江霖注意到他的表情,但没管,等里正说完之后,才开口再次解释每一项操作的打算和作用。
“两亩以上的水田地面宽敞,在中央建凼一是为了让鱼群得以休整,喂鱼饵时也方便。二是为避免田中水位不均,避免鱼群在田中搁浅意外发生。再则,若是不幸遇上枯水期,也好有个地方养鱼,避免更多的损失。”
“那这方区域不能种稻,最终岂不是会减产?”林峰还是不满意。
江霖微微摇头,双眸清明,语声平淡间透着随然道:“您放心,就算是比往年少种些,最后收成也会比往年好。”
林峰想反嘴说他别太自信。
还没张嘴,就听到坐于上位的文远治屈指轻扣了一下桌面。
“咚”的一声,这下所有人都将目光移至他身上。
文远治并未说什么话语来支持江霖,只问了江霖有大多把握能成,最后的收益又能约得几何。
江霖对他倒是很敬重,斟酌几秒后,将之前计算的最低成果说了出来。
但这份收益,也让在场的人心中一惊。
各自在桌底下掐指一算,若是真如江霖所言的那样,那他们茂山村的人,抛却所花费的吃穿用度和粮税、人头税这些,每户都能赚上十几两。
若是家中地多的,更有二三十两的收入。
这对安水县的百姓而言,可并不少。
要知道他们如今抛去所有花费,他们田地中的收益、加上村里的汉子外出打短工的钱,最多也不过十两。
而茂山村还是安水县里数一数二的富村,其他更贫苦的人家,有个一二两碎银子收入都算多的了。
这要特别提的是,这是排除村中猎户的收入。
猎户进山一靠运气二看实力,大多进山都能小有收获,虽然没文瑞家那样多,但也比其他种地的村民多得多。
但危险性也高,每次进山都是将命放在裤腰带上,有时候赚的钱还没去医馆的多。
所以猎户虽然富裕,但茂山村大多村民,还是愿意当更平稳安定的农户。
如今在场的人听了江霖所说的收益后,心中的打算和激动也只有自己知道。
但也因此,就算是对江霖再不喜的林峰,也愿意去配合他的行动。
只要族人能过得更好,跟江霖的那点不愉快,林峰也不在意了。
更别提本就没多大异议的张牙六和文远治。
有三位族长帮扶,加上里正的支持,江霖的计划很顺利的实施下去。
就算被选中的村民心中有其余的想法,也被自家族长按下去。
反正一切有江霖担着,其他人不愿,也听话地拿着工具来到自家田里挖沟建凼。
热热闹闹的挖地运动在江霖的指挥下施行,村中其他人听说此事,在他们开始挖沟的时候,连自家的地开垦都不顾,跑过来看热闹。
“嘶,怎么在田里挖沟?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族长之前找过我们,好像是村尾新搬来的那江家小哥提的一种什么,在水稻田里养鱼的赚钱方法。”
“我也听说我们族长说过,族长还想让我报名参加,不过我觉得这事不靠谱,就没答应。”
“这不是在糟蹋良田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胡闹!”
“我也觉得有些荒谬,这鱼怎么养在水田里?等水干了,鱼不是死了吗?”
看客议论纷纷,有些还站在田埂上朝正在挖沟的人喊话。
“三木,你怎么答应族长干这活,要是日后这事不成,你这地可就毁了。”
被喊话的男人虽然也心怀疑惑,但都答应自家族长做了,哪有毁约的道理。
他朝着众人摆手,“没事,反正那江家小哥说了,若是不成就给我赔钱,最后我也不会吃亏。”
“哟,没想到那江家小哥还挺有钱。”
这话说来,家中有未出嫁女儿的妇人心思一动。
终于想起江霖那张长相俊逸的脸,稳重孝顺的性子,加上这有钱富裕的身份,以及父母已故的身世背景。
这不妥妥的丈母娘眼中的好女婿嘛?
“没想到这江霖不仅长得俊,手头也宽裕,跟我家娟儿挺般配啊。”
“你家娟儿才十四,小了些。我有个侄女今年正好十六,人长得也清秀,手脚利索,若跟江霖能成,也是一对好姻缘。”
“跟我家四娘也配。”
围观的妇人七嘴八舌,将自家沾了血缘关系的适龄女子都说了一遍,也不再提这开沟建凼的事。
种地事虽重要,但还是比不上成亲这大事啊。
本是被里正派来盯着村里人施工的悦娘,站在他们身旁听了一耳朵话。
最终还是忍不住插嘴,“你们别乱配鸳鸯了。”
身处高大的悦娘一开口,说话声音也大,让争得激烈的妇人纷纷抬头看向她。
“悦娘,你这是什么话,难得我们村的姑娘还配不上那外来的江家小哥?”
有妇人略微不满,说话时语气有些尖锐。
可惜被悦娘平淡瞥了一眼,就不敢再开口。
前几年里正初定,有人不满文和越当里正,闹事时被悦娘一巴掌当场呼晕的事,他们可记得一清二楚。
那么强壮的男子都顶不住她的一巴掌,更何况她们这些身体较弱的女人。
悦娘也并非有意打断他们,但她知道江霖跟文瑞两人两情相悦,只等江霖出孝期就成亲。
如今这些妇人想给江霖做媒,不但不会成功,还可能惹江霖厌烦。
她身为知情人,也是文瑞的亲婶婶,自然要为他俩解释。
于是她直言道:“我们村的姑娘自然各个都是好的,但人家江霖早就心有所属,只等着出孝期娶人家过门。”
听她这么一说,这些妇人虽然不全信,但也歇了做媒的心。
他们虽然想让自家姑娘嫁个好人家,但江霖若真心里有人,他们也不能将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
等日头偏中,看了一早上热闹的村民也各自离去。
但对于江霖提出的新奇种植方法,虽嘴上嫌弃,却是各怀心思,只等着这六十亩试验田成果如何,再做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