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大阪。
大板的夜晚比白天更美,天色越黑越显得城市流光溢彩,夜像个调色师,把一切变得五色斑斓。现在是大阪夜生活的高峰时段,游荡在飞田街头的人都把自己最好的那面展现出来,像是猎人布设好的一个个陷阱。
在飞田新地的一处风俗场里,屋中两个少女正在表演传统日本舞。她们身穿艳丽和服,手持折扇,脸涂白色厚粉,随着舒缓的日式小调,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屋内盘腿对坐着两个裸露上身的男人,座中是个方盘,里面摆放了两壶清酒和几碟刺身。两男人举杯畅饮后,一旁跪坐的和服女子赶紧为男人斟满酒,转身在男人的肩膀上揉搓按摩。
左边男人是日本人,脑门锃亮,膘肥体胖驮着个大圆脑袋,满后背的刺青纹身,横肉从他腰部的裤带间露出,圆滚滚的分做两半。此人是草津北田,现在是福冈草津家的二当家,年轻时曾是名声赫赫的杀手。
右边是西方白人,德拉库拉家族的罗格。罗格留得黑短发,长的高鼻宽面,身姿矫健虎背蜂腰,背后肌肉线条分明,白色汗毛在屋内光线的反射下,散发柔和的亮银色。为罗格按摩的女子,被他一身健硕肌肉魅惑,情不自禁,竟然将脸贴在上面轻轻摩擦。
罗格与草津北田是多年的好友,两人年轻时都是一方豪杰人物,也曾多次共事做任务,经风厉雨,英雄惺惺相惜,结下深厚友情。
罗格这次来日本,一是为草津家主,大当家草津大友祝寿;二是为了洽谈合作,德拉库拉家与草津家计划联手做一件大事。明天他要到东京,拜会草津大友,与老爷子等商议行动计划。
罗格与北田是生死之交,因此只要到日本他都是先见草津北田叙旧,当然还有更深的意思,了解北田对某些重大事项的态度。
两人与女伎们喝酒耍闹,说笑间,北田大手一挥,四个女伎迈起小碎步,弯腰低头走出门外。
北田问道:“兄弟这次到东京,可还是为了上次的事情?”
罗格回道:“是啊,老头子下了死命令,这次要斩草除根,彻底解决掉那个麻烦。”
北田小心的说道:“上次的事,我提醒过你,早晚暴露。如今的大陆今非昔比,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凭你们纵横的地方了。”
罗格说道:“哥哥,上次是史蒂夫的策划,操作简单低风险,是史蒂夫喜欢的套路,老头子一向支持他。”
北田举起杯中酒:“干了,兄弟。”
看罗格又斟满了清酒,北田说道:“成大器还是要用笨功夫,投机取巧就是一时爽,这是我这么多年的切身体会。还用老套的方法做事是不成的。”
罗格眼光一闪,问道:“若是由你策划,北田,你会如何做?”
北田正在斟酒,仿佛没有听到问话,手中酒壶仍高高举起,里面射出一股清流,准确的落在酒杯内。酒杯斟满,北田放下酒壶,竟是一滴酒也没有洒出酒杯。
北田的声音里没有感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理解你们的无奈。但对你说实话,兄弟,我北田讨厌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东西。它有意义吗,意义又在哪里?我根本想不出来理由。”
罗格笑了笑:“这些年我们做的事,又有几件是明白来由的!考虑意义有损我们的信仰,我们生来是刀,专门解决麻烦的快刀。”
北田叹了口气:“唉,可能是我年纪大了,人啊,是不是越老越要存在感,越要追求安全感!你说呢?”
罗格停顿片刻,略做思考后回道:“安全感是个动态的东西,不仅是老人,生物在能力范围内,都有尽力扩充自身安全感的本能。”
北田听罢,竟然拊掌大笑:“罗格,说得好。”
他又突然压低声音,凑近罗格身边问道:“你觉得,这事做成的机会有多大?”
“大概在八成之上。”罗格自信答道。
北田夹了条刺身蘸酱,慢慢嚼碎咽下,幽幽说道:“今非昔比啊,大陆展示的力量深不可测。我劝你以后要万分小心,不要与他们硬碰硬。”
罗格说道:“哥哥,这个兄弟心中明白。成大事要顺势而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要懂得收缩锋芒,韬光养晦。”
北田自顾自喝了一杯,说道:“老一辈的人不这么看,我大友家主跟弗拉德一样,对那位梦神的指示仍是不打折扣执行,也不管这些年我草津家,为此折损了多少精英。”
“这些年大友着力扶持他家老三,草津龙马。龙马可惜在天赋不够。现在家主把新人都派给龙马,我看前景不妙。说到梦神,这些年梦神老人家是不是冬眠了,我们草津家的力量今不如昔啊。”
罗格看着北田,慢慢说道:“大友这是在安排后事吧!龙马跟你感情好,你还用担心他?”
北田“呵呵”笑出声来:“龙马,他呀,更像是我的儿子,哈哈!龙马对政治的兴趣远高于对梦神的信仰,我怀疑龙马内心对梦神的存在不坚定,半信半疑。”
罗格也压低声音,凑近北田说道:“这些年,据我的观察,梦神的力量确实在下降,此事你我心知就行了。”罗格紧接又说:“不过我们作为四大家族,受梦神的庇佑自然要稍许多一点。”
草津北田自饮自酌,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二人把话题转到当前日本时局,罗格问道:“最近热议日本要脱离北约集团,依哥哥对日本的了解,有多大可能?”
北田介绍道:“现任首相偏知中派,而国会议员们多数亲美。虽然媒体一直鼓吹中日对抗,普通老百姓不糊涂,家门口变成战争前线可不是游戏,会死很多人。”
他又说道:“现在国内极左和极右势力别看气势高,每天游行示威动静很大,其实日本是个大多数人保持沉默的社会。我们草津家是做黑社会的,对老百姓心态的了解,比讲故事的媒体要深入的多。”
“不过,随着中国集团与西方世界对抗的加剧,日本必须做出选择。脱离北约,自主独立是大势所趋。即使还在北约集团内,日本不会像你们欧洲,比如英国那样,跟着美国亦步亦趋。”
罗格继续问道:“日本大选来临在即,小泉汤姆当选首相的机会大不大?他可是力主强化日美军事同盟的。”
北田思虑一番:“大概在五五之间吧,日本国会议员这个阶层,很多人在美国有商业利益,美国也一直在游说议员们。日本大选可能选出亲美首相小泉,即使那样,形势也不会失控。毕竟反对战争的民意太强大了。”
两人交换说起最近各家族的趣闻轶事,谈到认真处,两人交头接耳,唯恐被别人听到。
两人悄悄话说了有两个多小时,最后北田说道:“兄弟,我们换个地方继续玩。走,哥带你去耍日本泡泡浴。”
北田大声拍手,一女伎低头进来,与北田窃窃耳语。女伎起身,前头带路,领着二人消失在风俗场飘摇的帘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