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走上前追上了沈婧苏,后者颇为惊讶的看向与自己同行的季温言:“今晚闹了这么一场,你不要陪着你妈吗?”
刚刚的事情沈婧苏看的明白,罗美兰明明什么都没做反而无端被责,被骂了却也不敢还嘴,她听季温言说过,他娘舅家里也是官二代,在东源市怎么着也是叫得上名号的。
可沈婧苏看得出来,绕是这样的罗美兰在季家仍旧过得不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出去做好丈夫的面子应酬交际,这一切的辛苦却换来了婆婆的怨怼,任谁都没办法平静的吧。
季温言摇摇头说:“我妈让我来陪你的。”
沈婧苏一愣,立即不相信的摇摇头:“你开我玩笑的吧。”前一阵子,罗美兰拿一千万逼自己离开季温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此刻却主动让季温言来陪自己有些不切实际。
季温言却说:“是真的,我妈跟我奶奶不一样,她虽然有些糊涂,但是她是个讲道理的人,今晚上是季家请你来做客,你本就是季家的上宾,却大吵了一顿,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要是传出去,我妈也不好做人的。”
他这么一说,沈婧苏就想到了那天秦嘉来找自己的时候,颇为戏剧化的场景,如果罗美兰真的想与她为难,其实可以采取暴力措施的吧,何况她拿着一千万要求的是自己放弃职业,专心做一个合格的名媛帮助季温言。
其实这么一想的话,罗美兰不过是爱子心切罢了,就怕有一个不合格的妻子耽误了季温言。
“你妈妈也是为了你,我多少也能明白一点儿。”话说到这里,沈婧苏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罗美兰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只想要儿子能够从婚姻中获取长治久安的利益。
并不想他把精力倾注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
想来,罗美兰当年嫁给季明的时候,心里也是有期待的吧。
沈婧苏突然顿住了脚步,撇脸看向季温言问道:“温言,你说,如果我们以后真的长久的在一起,会不会像你爸妈一样,被岁月搓磨了情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伤感之语,但就是莫名的觉得心脏处一阵阵的钝痛。
季温言看着她被月光照耀得格外明亮的双眸,语气温柔,伸出手宠溺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傻瓜,我们又怎么会跟我爸妈一样呢,他们是他们,我们的未来还有很多年,怎么现在还没开始就要先下结论?”
是了,假设做的再好终究是假设,与其担心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如牢牢把握现在。
沈婧苏吐出胸口的浊气,主动牵起了季温言的手,笑嘻嘻地说着:“季夫人可是要后悔了,指个儿子出来跟客人赔礼道歉,现在要被我拐走了!”
季温言温顺的跟上她的脚步,看着被月色笼罩的沈婧苏,身姿绰约,一如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小法医,心是酥的,脚是软的。
只要她轻轻那么一掰,他就全然摊开在她面前,浓郁的爱的内馅儿,必然甜溺。
就在璧人月下佳话的时候,白茶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边上对月哭泣。
季老太太看了看她抽泣的背影,终究还是不忍心,走上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白茶回过头满脸泪痕,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揪着季老太太的衣服说道:“奶奶,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不是故意撒谎,我只是,只是羡慕沈婧苏能够得到温言哥哥的关注,我不是有心的。”她嘤嘤的哭声让季老太太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季老太太在她身边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道:“茶茶,奶奶是对你寄予厚望的,而且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品行端方的好孩子,今天这事儿你固然做的不对,但是奶奶也有错。”
“奶奶有什么错,都是我不好!”白茶回过头看着季老太太,这个她陪伴了十年的老人,早已被自己摸清了脾性,看着风雨一声、铿锵坚毅,实则最是心软。
季老太太叹了口气,望向窗户外的明月:“奶奶啊,不应该把报恩的责任强加在温言的身上,这样你也不会对他有所期待了。”
听她提起报恩,白茶心里就“咯噔”一下,想起一个人,她状似无意的地提起:“当年的事情都是巧合罢了,奶奶又何必提什么报恩不报恩呢。”说完,不自在地揪了揪床单的一角。
季老太太却挥着手说:“诶!这一码归一码,你当初从车祸里救了我,原本就该我答谢你。你失去了亲人,我自然就是你的亲人,我原本指望着温言能够娶了你,这样我百年之后也有人能够照顾你好好过日子,只可惜啊,唉”
说到这儿,她又叹了一口气。
白茶不知道季老太太对当年的事情到底还记得多少。
她每每想要试探一二,却总是被季老太太的长嘘短叹给打回来,这让她内心深处十分的不安。
“好了,奶奶也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点儿睡吧,你放心,奶奶一定会给你重新找一个能够托付终生的人,至于温言的事儿就再说吧。”言下之意竟是不打算再撮合她和季温言二人了。
白茶舌根发苦,但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反对意见可以提呢。
“好的,奶奶晚安。”她只能顺从季老太太的心意。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粉钻,这份奢华耀眼于她而言终究是遥不可及,从十年前父母锒铛入狱,哥哥策划绑架案失败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她白茶只能做一棵依附他人的浮萍。
原本指望的嫁入季家,现在看来也是遥不可期了,那她手上的粉钻成了她唯一的资本。
白茶用右手紧紧地捂住了左手上的戒指,仿佛夜色阴影中,随时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她的珍宝。
出了昨晚上的事情,季老太太一直觉得心里不安,早上起了个大早,吩咐人去叫白茶一起来吃早饭。
季老太太坐在餐桌前,面对一大桌子玲琅丰盛的早饭,心里还在盘算给白茶指个什么样的人好,但是思来想去都觉得还是季温言最好,昨晚上也是无奈之下才对白茶说了那么一番丧气的话,今天一定要好好解释一番。
这么想着,罗美兰先来了,到了饭厅先是站在餐桌边上恭敬地打招呼:“妈,您早。”
季老太太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罗美兰也早就习惯了,认命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刚拿起勺子准备喝一口燕窝粥,季老太太咳嗽两声发话了。
“今天你还是把温言叫回来吧,我想过了,他不听我的话总要听你这个当妈的话,你告诉他,让他做好准备早一点儿娶茶茶!”话里的语气不容置疑。
罗美兰只觉得心里窝火,老太太这是那她做马前卒,把她推出去,事儿成了是她季老太太撮合有功,没成就是她这个儿媳无能,左右碍不着季老太太什么事儿。
一番思量之下越想越气,扔下陶瓷的勺子在盛粥的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粥都被溅到了桌上。
季老太太看着桌上的星星点点燕窝粥的痕迹,一张脸拉的老长:“老大媳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美兰抬起头并未直视她,下巴微扬倚着餐桌说道:“没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妈您是什么意思?非要把个品行不端满嘴跑火车的女人塞给温言,还让我这个当妈的去做这种事!”
季老太太在季家说一不二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罗美兰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儿媳妇儿竟然还敢和她顶嘴,也是气不打一出来,拍着桌子就骂:“你看看你是什么教养!我当初就跟季明说过不能够娶你这样的女人,你简直就不像话!”
“妈,您可别弄错了!”
“当初季明要娶我可是您拿的主意,罗家那么多人看着的呢。”罗美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丝毫不憷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季明也下来了,显然是看见了吵架的这一幕,脸色阴沉沉的。
她当即就开始哭诉卖惨,揪起自己的手帕子擦着眼睑并不存在的眼泪:“哎哟,老大啊!你看看你的媳妇啊!现在都开始欺负我这个婆婆了!”
罗美兰的位置是背对着饭厅出口的,所以看不见季明走过来,她神色郁郁地说:“妈,这么多年了,我什么话不听您的,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也没必要弄这些虚的了,我直白的告诉您吧,温言的婚事自然有老爷和我做主,您这隔了一辈儿就好好歇着别插手了!”
说完就起身打算离去,却正好撞见进来的季明。
“老爷”她有些慌乱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敢和他对视,不知道刚刚的话季明听到了多少。
季明一反常态地没有指责罗美兰,而是越过她去,直接对上了季老夫人说:“妈,美兰说的有道理,虽然沈婧苏做的工作不行,但是她可以辞掉,何况她背后还有顾佳明,而白茶不仅品行不好,家里的人都是作奸犯科之辈,看在她当年救过您的份上我可以养她一辈子,但也仅止于感激,犯不上再为了报恩搭上我的独子!”昨晚上季明到家的时候,罗美兰就跟他暗示过晚餐饭桌上发生的事情了。